石虔的语气带着挑衅意味，对邓皇后敷衍了事的道歉，显然不满意。
宁絮看她脸红得要冒烟，便主动牵过石虔的手，温言软语道：
“陛下，臣妾听清了，而且臣妾不介意。皇后娘娘也是受太子疾病所困，情绪有所起伏，再正常不过。”
既然宁絮大度，他也没有死咬着不放的道理。他挥挥手叫她去照看太子，而后揽着宁絮向外走。
“不错啊，三娘。你总算开窍了，知道有事要搬救兵了。”他一脸喜色，如看到铁树开花。
春桃来找他时，特意说是宁絮差遣她来的。
这一行为极大程度取悦了他。
宁絮把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扒拉开，小声道：“陛下，还有外人在呢，您庄重些。”
“害羞啦？这儿也没别的人，都是熟面孔，你认识的。别矜持了，老夫老妻了，来一下——”
他脸蓦地凑近，宁絮扭过头想躲，眼神不偏不倚跟后面的李玉淑撞个正着。
石虔才注意到她还没走，清了清嗓子：“你快回宫歇着吧，这两天皇后若是再刁难你，尽管和朕说。”
他对李玉淑一直不温不火，今日倒是印象颇深。邓皇后骂人的时候，她还为宁絮鸣不平了。
因此他对她生出了几分好感，不再像以往那般不耐烦。
李玉淑笑了笑，谢过他，又面向宁絮，很认真地行了礼：“多谢宁贵妃替我说话。”
宁絮连忙搀扶她，只道没什么大不了。
寒暄几句，送走了她，石虔又开始没个正形，手脚不老实。坐在小轿上，她无处可逃，只好任由他缠在自己身上。
“三娘，你今天做得特别对。”腻歪了一阵，他忽然正色。
“有事情就使唤朕，朕就是让你使唤的。有人欺负你，更不能含糊，不能忍气吞声，朕当场就给你出气。这才是你应该过的日子。”
宁絮看着她，语气无比真挚：“陛下，您要是这么说了，那臣妾还真想麻烦您一件事。”
石虔就差拍着胸脯打包票：“你说！”
“您坐端正，不要老是往臣妾这边倒，成不成？”
石虔想都没想便回绝了：“这个不成。”
“补充一点，什么都能依你，但你想把朕推开，就不成。”
宁絮看他神色趋于严肃，噗嗤一声：“陛下，臣妾闹着玩的，您别当真了。”
石虔大呼：“好哇，你现在学坏了，连朕都敢戏弄，看朕怎么罚你——”
他一通乱挠，痒得她不得不投降，瘫软在他臂弯里。
笑得太狠，她有点岔气，这笑又不是发自内心的，因而倍加恶心。
她今日一反常态，叫春桃找石虔，并非她想通了，想就此依赖他。
她才没这么好心，专门帮他实现愿望。
此番原是为了李玉淑。她知道石虔的把戏，知道他一定离她不远，李玉淑又是个厚道人，不如借此机会，让李玉淑在他心里留个好印象。
后宫嫔妃环肥燕瘦，各式各样活色生香的美人，单看都无比惊艳。但是扎堆在一起，就令人眼花缭乱，分不清谁是谁，是谁都无关紧要。
只有留下一个或几个记忆点，下次陛下想找人，才能成为首选。
宁絮在明月楼的时候就深谙此道，挪用到后宫，也一样。
李玉淑知恩图报，临别行的那个大礼就能看出，她很承情。
在后宫单打独斗，说不上某天就要吃暗亏，有个盟友搭把手，会好过一些。
她还没那么快能脱离此地，困上两三年都有可能，该布的局还是要布。
心里正做着盘算，石虔轻轻拽她一把：“发什么愣，到了。”
宁絮抬眼，入目却不是翠微阁，而是太和殿。
“陛下，您这是——”
石虔亲自搀她下轿，眨眨眼：“里面有惊喜。”
她挽着他胳膊走进去，竟看到项志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一大堆小吃，打眼一看就有梨酥肉、南瓜饼、蜜饯、刺毛肉圆。
见他俩来了，项志忙站起身，先对石虔行礼。石虔挥挥手免礼，指着这桌小吃笑道：“项将军今日进宫述职，特意带的，说是难得在京城吃到地道的余杭美食。”
“朕寻思着，你应该也想念这个味道了。你尝尝，哪个最好吃，朕保留一小份，回头叫御厨尝了，原模原样复刻出来。”
项志来了，宁絮哪有心情吃东西，只想找个借口支开石虔，问问他到底有什么计划。
但，后宫女子本就是不能见外男的。石虔带她来，已经属于破格，万没有可能放她和项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项志也很明白这点，眼睛基本不朝她这儿瞟，只顾着把盘子推给石虔：“臣以为，酥肉做得最有水平，要是现在有酒就好了，下酒吃更过瘾。”
石虔笑得捶桌：“朕看你就是喜欢吃肉，无肉不欢。可别误导三娘，三娘跟你这种粗野莽汉相去甚远，你道这酥肉好，说不定她就看上蜜饯这种小玩意。”
宁絮食不知味，每样吃一口，闭眼乱选，挑了肉圆。
后知后觉，石虔刚说的是蜜饯，她又没按他的意思来。
不好在项志面前拂他面子，她羞赧道：“臣妾近来贪嘴，吃了好多带油带糯米的东西，发福得厉害。这是最后一口，吃完了就不吃了。”
石虔给她又夹了一个肉圆：“哪儿的话，朕巴不得你稍微胖一些，身体底子打得好一些。再者你这也不能叫作发福，要求高成这样，让别的嫔妃怎么活？”
“不信，你叫项将军评理。”
作为臣子，又是陛下多年的心腹，没道理盯着陛下的妃子看，还品头论足上了。不管陛下此番话是有意无意，他断不能踩了这个坑。
“发福是个好词儿啊，福气到了，一发不可收。”他干笑两声，糊弄过去。
宁絮暗自庆幸，这人貌似粗笨，经过多年锤炼，也长了几个心眼子。
要是哪个字说错了，引得石虔不悦乃至怀疑，他们以后怕是再没有见面的机会。
“对了，陛下，恕臣冒昧，但臣真想知道，我的小侄儿，或者小侄女，可有着落了？”
石虔叹了口气：“没呢，朕预备这两日再召御医，换一副方子。之前那些补药，给三娘吃了几个月了，脸色是红润了，就是肚子一动不动。”
说罢又埋怨项志：“什么小侄儿小侄女，说好了认你当干爹，你还给自己降格了。”
项志笑说盛情难却，干爹这个名号他认下了，现在就琢磨孩子第一份生辰礼送什么。
石虔胳膊肘怼他：“哎，你想要小子，还是姑娘？”
“我嘛，那肯定是想要姑娘。姑娘贴心，黏人。我成天泡在军队里，看到那群半大小子就烦，生怕他们闯祸。”
石虔眉开眼笑：“你跟朕想到一块儿去了，三娘的头一胎，朕也盼着是个姑娘。生下来什么也不用操心，没有任何压力，朕把她放在手掌心里，宠一辈子。”
他这般信誓旦旦，宁絮心里是一点也感动不起来。
民间想要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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