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从一中回来,路潮依然心有顾虑。

他和路曦的班主任以及同学家长沟通过了,尽管那几个坏学生再三保证不会再欺负路曦,他仍不放心。

有的话嘴上说说还行,付诸行动就不一定了。

今天路潮休息,不用上班,他有了时间到医院陪路卓君:“小曦不愿意住校,要不……我们退掉现在住的房子,租套离一中近的?”

学区房的租金比一般的房子租金贵,路潮问得并不轻松。

路卓君去年做过肝切除手术,今年癌症复发后,她听从医生的建议做了介入治疗,许许多多的花费加起来,再扣除掉医保报销的那部分,一共要两三万块钱。

两三万块,从前只不过是路卓君一双鞋的价钱,眼睛一睁一闭就赚到手,现在却要她的儿子辛辛苦苦几个月来赚,何况出院后还要持续服药,又是一笔开销。

身为母亲,路卓君心中酸涩不已,女儿的学业和儿子的汗水,以及自己未知的寿命,都是扎在她心口的刀。

她沉默了一会儿,颤声说:“一中离你上班的地方不近。我们租了学区房,你休息的时间会更少。”

路潮笑了:“骑摩托车,很快的。”

路卓君又缄默许久,她查看了医院账户的预存金额,反复盯着手机银行上的数字瞧:“我给你转些钱,你租一套安保措施过得去的。有时候小曦一个人在家,让人操心。”

“你账户上的钱别动,我还有钱,之前写歌赚的。”路潮拦住母亲,“我了解完一中旁边的租房情况再说。”

他用了三天时间,把租房app翻了个遍,还到房中介和各个小区里询问过。

要么租金昂贵,要么环境太差、安保不到位,不适合路卓君出院后养病,路曦独自在家过夜也不安全。

他拽了拽头盔系带,恨不得将头上沉重的东西砸到大马路中间。

摩托车发动机突突突地响动,遮掩住路潮愤愤不平的心跳。

归根结底,还是钱的问题。

热风扑到面庞上,他又一次经过绿源学府。

绿源学府,林微澜高中时期在此长住,她姥姥在小区里买过一套房子,后来过户到了她名下。

路潮很熟悉这地方的大门,高中读了三年,他在绿源学府门口等了林微澜三年,也送她回家送了三年。

他手机里还留存着几天前那个晚上的通话记录。

那天晚上,一认出是林微澜的号码,路潮就果断地按下了接通键。

林微澜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给他打电话,既然打了,一定是遇见了难事,他害怕自己的迟疑会让她陷入困境。

结果打电话来的人是路曦。

盯着通话记录,路潮的掌心慢慢渗出了汗珠,只要厚脸皮地拨过去,希望就能多一分。

*

能参加二轮面试的演员已经通知完了,定下最终人选后,就要展开排练。

林微澜对自己要求严格,已经在练习她的part了。

具体怎么唱,还需要和导演沟通,郑东晴把握住了到偶像家做客的机会,此时此刻,她就坐在嘉珑花园,林微澜家里。

林微澜音色温柔,带着独属于她的一点清冷,很有辨识度。

唱完一段词,明明在技巧上没有瑕疵,她却轻轻蹙起了眉,陷入沉思。

她唱得有问题。

抬眸,林微澜无意间与郑东晴对上视线,且在对方眼中读到了困惑。

与郑东晴交流相处了一段时间,她察觉到对方是个开朗外向的年轻人,性格很适合做导演。

林微澜思忖一瞬,忽而缓和了神色:“你好像有话要说?别有顾虑,你直接告诉我就好。”

郑东晴缺乏经验和阅历,所以是有些敬畏林微澜的。

不过她们已经合作修完了《天堂鸟》的剧本,她也明白林微澜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因此她直言不讳:“林老师,您刚才那段唱得好像有点不对?”

确实不对,林微澜微笑着望郑东晴:“嗯?”

郑东晴:“蝶是黑化的反派,她和您饰演的青绿过去非常要好。您和蝶的对唱,情绪是不是太单一了呢?”

问题就出在这里,林微澜深以为然。

音乐剧表演里的情绪太重要,演员几乎不可能欢天喜地地唱哀乐:“你继续说。”

郑东晴又说:“青绿曾经和蝶是莫逆之交,愿意为彼此付出一切,咱们剧本里写了,您的人物小传里也提到过这一点,您对角色的理解肯定没问题,可是……”

“可是我唱不出来。”

林微澜斩钉截铁,没有犹疑地说出了问题所在。

她只唱出了青绿对蝶的恨。

这种简单的失误不该出现在她身上,她塑造过许多经典角色,既然能成为经典,就不会是扁平单一的存在,她们的情绪是复杂的、起伏的。

林微澜默了默:“你有什么看法或建议?”

“林老师您除了这一点儿,其他的地方都好完美。我是这么想的——”

郑东晴手舞足蹈地比划:“青绿对蝶的爱恨交融在一起,不可能完全舍弃其中的一个情绪。林老师,您和人绝交过吗?吵过架也行。你想一想你们吵完架后,那种既想和好,又恨不得永远不理对方了的复杂心情。”

忽有一只无形的手探来,将林微澜恬静的神情搅碎。

爱和恨,要交织在一起才唱得到位。

林微澜天赋卓越,从小就能有模有样地模仿着林倩演戏,入行后凭借天赋和努力,演什么像什么,很少为演唱不到位苦恼过。

今天她遇到难题了。

“这一段先搁置吧,我再琢磨琢磨。”林微澜需要些时间好好揣摩,“对了,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们工作室签约?”

“啊?”郑东晴全然惊住了。

“星影传媒计划成立戏剧工作室,不出意外的话,我是负责人。”林微澜温声细语地解释,“我们计划每年产出2到3部戏,等工作室发展起来,再增多年产出剧目。”

郑东晴简直受宠若惊,她的人生首作都还没搬上舞台,星影传媒的千金、音乐剧行业的明珠就打算和她签约了?

这时,有人敲响练功房的门,是照顾了林微澜快二十年,连出国都要带在身边的家政贾阿姨:

“微微,午饭给你们做好喽,我还有事,回去了。”

“好,阿姨路上慢点。”林微澜隔着门与贾阿姨告别,又向郑东晴说,“我家的阿姨做饭很好吃,你先下楼尝尝?我再想想怎么唱。我给你说的事,你也好好想想,晚点我把计划书给你看看。”

郑东晴惊讶地眨眨眼:“啊?我一个人先吃?”

林微澜:“去吧,不用等我,刚才听见你肚子叫了。”

郑东晴确实早就饥肠辘辘,忍着不敢说而已,她又推脱了几次,终是先下了楼。

练功房只剩林微澜了。

她把《天堂鸟》剧本反复翻阅过多次,揣摩人物、设计细节,所体会出的每一点,都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标注,平时遇到难题也会和林倩、崔世青交流。

她自以为对角色的把握没有问题了,然而郑东晴和她的本能直觉都告诉她——不,你的理解有问题。

你的爱和恨没有融合在一起。

你的爱,去哪里了?

如果体会不了人物的感情,可以用精湛的演技来弥补,林微澜的第一部作品《病》,她饰演一位痛苦的人格分裂症患者,就是用演技补全了阅历的不足。

可是她知道今天的问题有多难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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