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她母亲呢?”许一寒看了眼路珠明。

洗手台对路珠明来说太高。

她不得不站在凳子上才能碰到水龙头。

大概是因为还没卸干净,路珠明伸手又挤了泵卸妆油。

“如果你父亲已经让她这么痛苦,为什么不让她母亲接管抚养权。”

路陈驰摇头:“没人知道她母亲是谁。”

许一寒震惊地问:“你爸也不知道吗?”

“路珠明只知道她有个爹。”这话题太敏感,路陈驰低头,绕开了话题。

每次看到路黎阳,路珠明都会特别高兴。

但从她出生以来,路黎阳去看路珠明的次数……屈指可数。

路陈驰古怪的回答让许一寒愣了下,想到种可能,蠕蠕地寒意爬上背脊。

她犹豫地问道:“………生母不是她母亲?”

路陈驰把杯子放到桌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承认但也没否定。

“……往好处想,至少你能通过法律途径去解决。”

她突然明白了路陈驰当时说这话的原因。

“……这样。”许一寒干巴地回。

虽然知道路陈驰有十几个兄弟姐妹时,她就有猜测,但猜测是一回事,路陈驰肯定又是一回事。

许一寒有些不知道怎么去回路陈驰,甚至不知道这么去安慰他。

许一寒觉得她需要被安慰一下。

路珠明的生母……

平凡、普通的女人都有可能是路珠明生母……如果她家再穷一点……

严清之……还有阎之之……

她不敢去想。

“在你们圈子这些应该很常见,甚至常见到习以为常吧,”许一寒喝了口水,手指紧张地扣紧了杯子,干脆直接地挑明,“……路陈驰,你怎么看DY?”

“许一寒,”路陈驰看了她一眼,“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我反对。”

“于理,我学法。”路陈驰低笑了一声,“于情,因为路珠明,也为我自己……更何况我母亲那边也激烈地反对。”

许一寒看着他的脸,观察他微表情。

窗外,闪过远处汽车有节奏的轰鸣。

路陈驰看向手上的杯子,没说什么,故作不屑一顾的样子,大喇喇地随许一寒看。

“……哥,我卸好了。”

路珠明把矮凳搬回原位。

“好。”路陈驰站起来,凳子脚拖曳地板,一声刺耳。

大概是有几分焦躁和不适,他罕见道了谢:“许一寒,今天谢了。”

“没事,”许一寒发觉他的紧张,也站起了身,把路珠明用的卸妆油装好递过去,“这瓶卸妆油就给路珠明吧,我化妆少,那儿也还有一瓶。”

“……路陈驰,你路上注意安全。”许一寒说。

“………好,你好好休息。”路陈驰转头看着她,“走了。”

嘭地声,路陈驰关了门。

仓促得像落荒而逃。

……他一定后悔告诉她了。

许一寒躺在沙发上,望向天花板。

这点路陈驰和她很像。

之前在他家吃火锅,她知道路陈驰看到她手机上的消息时,她也是这样难堪和羞愧……

晚上十点,阎之之回来,脱了外套,看着沙发上躺着的许一寒,问:“你洗漱没。”

“还没。”许一寒说着没动,继续望着天花板。

“都十点了。”阎之之说。

许一寒应了声,反问阎之之:“之之,你怎么看□□。”

“怎么突然谈起这个?”阎之之问。

“刚刷到了相关新闻。”许一寒说。

最近相关报道确实多。

阎之之想了会儿:“……算是系统性压迫和剥削的产物吧,反正挺恶心的。”

许一寒没回了。

显而易见地回答。

“神戳戳的,”阎之之嘟囔了句方言,把包挂旁边架子上,“你慢慢想,我先去洗漱了。”

许一寒等阎之之搞腾好了才慢腾腾地去洗漱。

洗漱完出来,阎之之像她之前一样躺在沙发上刷短视频,手机声音开满了。

“制药行业正在经历关键转折点……据华尔街日报,去年50%药品许可证来自我国……”

“默利莱公司总经理路黎阳谈低成本高创新药品发展脉络……”

阎之之看到这突然问。

“这男的不是得了癌症吗?怎么还活着。”

“谁?”许一寒拿毛巾擦头发。

阎之之把手机递过去:“好像叫路黎阳……”

“初中那会铺天盖地的新闻……说是得了肾癌要死了…”

“我也有印象,”许一寒看了看说,“营销号吧,可能有辟谣。”

“………辟谣了,”阎之之搜了下,“默利莱律师团队告了好多人。”

“我就说。”许一寒笑,低头继续擦头,“现在无良媒体多得很。”

“……你这周真的不回去?”阎之之看着她,过了会把手机放一边,“不回去看你妈?”

“不回去。”许一寒笑笑,“我和她都需要冷静。”

严清之最近天天给她打电话。

许一寒把严清之拉黑了,但没拉黑她微信。

许一寒感觉她冷静时间跨度会很长,一年……几年……又或者更久……久到她自己都忘了严清之干了什么……

严清之的话有许多逻辑不通的地方。

……就和她拿保研的事当着砝码一样,严清之编纂了些事……但能确定……严清之恨她。

单论事实,严清之没胆子去和许文昌叫板,也没胆子去恨许文昌。

所以她恨许一寒占了她那么多年的时间。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她,”许一寒笑着和阎之之说,仿佛自己已经放下似的,“为了小孩和丈夫搭进自己一辈子,就算是我,也无法接受。”

就算严清之当家庭主妇是时代影响,严清之也忘了,那些年……至少许一寒小时候,严清之心甘情愿待在家做相夫教子那些活儿……

现在严清之工作了,跟齐了社会步伐……连严清之自己也无法共情当时的自己,于是恨这恨那。

“……你是不是又要忙起来了。”阎之之说。

阎之之很清楚许一寒脾气。

许一寒向来是用忙碌麻痹自己神经的人。

忙到不知白天黑夜,忙到身心俱疲,忙到短促地忘记自己是谁……

“差不多。”许一寒笑笑,“赶上考研笔试,还好有得忙。”

“……你注意身体啊。”阎之之说,“有事就叫我,就算和你一块骂你爹妈也行。”

“……之之,她和许文昌不一样,我恨不起来她。”许一寒低头苦笑,“她受的苦是真的,以前对我的好也是真的,现在恨我……也是真的。”

许文昌忙工作……哪怕后来许文昌进了监狱也是……只有严清之一直陪在许一寒身边。

每次提到许文昌和严清之,她心里就刺痛一下。

许一寒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情绪。

像一团脏污凌乱的毛巾梗在心口,被水润湿了,火都冒不出来……隔了一周毛巾干到僵直了,余了点麻木和茫然。

她现在只能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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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内。

路陈驰和路珠明默言站在电梯里,一言不发。

“……你作业写没写完?”

下了电梯,路陈驰输入密码开了门。

“今天没有作业,”

路珠明进屋把书包放下了,“老师说让我们放松一下,明天再布置作业。”

“除了有妹妹要来,今天还发生了什么?”路陈驰说。

“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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