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明明就·Episode
2015年夏末。
江市第三中学。
急促的脚步声穿过仲夏蝉鸣和炽热，越过人声鼎沸的走廊，一路冲进高三（6）班的教室。
杨钰连汗都顾不得擦，站在门口便高声喊道：
“你们听我说！”
她的声音因奔跑与闷热显得有些喘，语气中却带着掩不住的兴奋。
一个暑假没见，同学之间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女孩子们正围在一起聊帅哥、电视剧和刚追完的小说；男孩子们则三五成群地讨论最新上线的游戏。
眼见着教室里还是一片喧哗，没人理她。
她深吸一口气，提声又喊：
“重！磅！新！闻！我们班转来一个超级大帅哥！”
杨钰是班里的文艺委员，个头不算矮小，嗓音却总带点轻飘飘的感觉，像风一吹就要散开似的。
可她那句“超级大帅哥”，却精准命中了在场每一个女孩子的关注点。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下一秒，讲台下的女生们齐刷刷抬头：
“真的假的！”
除了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靠左侧角落的乔楠，依旧低着头安静地在做英语试题。
女孩将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扎成马尾，露出干净的面庞来。几缕碎发垂在耳边，随着她写字的动作轻轻地晃动。侧脸线条清隽，眉眼却带着些许的疏离感，像是早已经习惯了与周围保持距离。
“真的！我刚刚在办公室看到教导主任亲自把帅哥领到“老太婆”面前。”
杨钰口中的“老太婆”，自然说的是他们的班主任——林汪晶。
林汪晶其实才三十多岁，算是青年教师，可她总是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不苟言笑，加上古板的管理方式，让高三（6）班这群学生一致默契地叫她“老太婆”。
“你们是不知道他有多帅！真的！比电视上的明星还帅！”杨钰说着，双手不自觉的十指交扣，放在胸-前，一脸花痴模样。
“有没有这么夸张啊！”班里的男孩子忍不住质疑。
高三（6）班是文科班，因此班里的男生怎么也算得上是稀有生物。虽说有几个长得还算不错，但无一例外嘴都非常臭。
“是啊！杨钰！我看你就是饿太久了，随便看到个男的就是帅哥。那我岂不是古希腊的神！”另外一个男生跟着打趣，说完还特意摆了一个大卫雕塑的造型。
杨钰可不是会吃哑巴亏的人，抄起讲台上的黑板擦，快准狠地扔到了说话人的脑门上！
“你家没有镜子，总有尿吧！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这么恶心的话也说得出来！”
她这话惹得教室里发出爆笑声。
那名男同学忙着拍掉脸上的粉笔灰，刚想还嘴，教室门口便传来高三（6）班学生最熟悉，也最让他们紧张的脚步声——林汪晶来了。
她总是板着一张脸，整个人看起来阴气沉沉。
她几乎从不穿裙子，即使偶尔穿了，也是灰黑这类毫无趣味的颜色，与她本人如出一辙。
高跟鞋这种东西，更加是从没有见她穿过的。
“你站这干嘛？”
林汪晶没好气地看杨钰一眼。
“我……路过。”杨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她古灵精怪惯了。即便是在林汪晶面前，也从不露怯。
“赶紧回位置！”
等林汪晶说完，杨钰立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她的座位就在乔楠的前排。
自从林汪晶进了教室，这教室的喧闹声早就消失不见。
学生们虽说怕她，其实也不是怕她真会动手揍人——她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真要动起手来，未必打得过这群精力旺盛的高中生。
他们怕的，是她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林汪晶环视教室一周，眼神如猎豹巡视领地般凌厉，和她对视一眼总觉得脊背发凉，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吓得心虚的同学将不该出现在教室的图书、杂物都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抽屉里。
林汪晶清了清嗓子：“暑假已经结束了，赶紧收收心。从今天开始在座的各位都已经是高三的学生了，高三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吧！”
她一边说话，一边在讲台前踱步。
杨钰的同桌是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她碰了碰杨钰小声问道：
“你说的帅哥呢？”
杨钰一头雾水：“我在办公室明明看到他了，主任亲口说就是转来我们班的！”
“后面在交头接耳些什么！”林汪晶声音一冷，目光扫过来，吓得两人立刻闭嘴。
林汪晶收回视线，重新站回讲台，语气平静地说道：“好了，接下来我有件事情要宣布。”
一直低着头的高三（6）班的学生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这学期，我们班转来了一位新的同学。”
话音刚落，讲台上立刻窸窸窣窣地议论起来。
“真有转学生？不会就是你说的帅哥吧！”杨钰的同桌兴奋地开口。
“肯定是！”杨钰也跟着激动起来。
“安静！”林汪晶一声令下，教室里再次鸦雀无声，她转过头看向门口，“进来吧。”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身形修长的男孩背着单肩包不急不缓地走进了教室。
等他走近，所有人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教室里立刻响起一片惊呼。
“我去！杨钰说得真一点都不夸张！”
“这颜值直接出道都绰绰有余吧！”
“我的天！这种长相……是真实存在的吗？”
男孩站在众人目光交汇的地方，高挑瘦削的身形在校服的衬托下显得愈发清冷。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极静，像一面结着薄冰的湖面，连倒影都被隔了一层薄雾，叫人看不清情绪。
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人群，像是在略过无关紧要的风景。
可忽然——他的目光在最后一排靠左侧的角落顿住。
那一瞬，他眼里沉了几秒，而后溅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
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教室外的走廊上已挤满了人，隔壁班的女生们特意跑来围观新转来的帅哥。
乔楠正埋头做题，听到教室的喧闹声，眉头微微皱起。
抬眼的瞬间，不出意料地对上了那束还未移开的目光。
四目相对，她神色微变，那束目光直白，不带任何遮掩，却又冷静得过分，让她莫名生出几分不自在。
可她没有躲，也没有低头，她向来最不喜欢的，就是认输。
于是，这场只有当事人彼此察觉的对峙，默默持续了很久。
“安静！”
林汪晶一声怒喝，等教室里再次恢复安静后，她将目光转向江聿，“你跟大家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吧！”
江聿点头，没过多久便淡淡开口：“江聿。”
说完，他便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神情懒散，似乎不想多费口舌。
可他低沉且充满磁性的嗓音却顿时引来台下一片惊呼。
江聿说完，视线再次落向乔楠。
可他视线里的那个女孩，早已经低下了头，没有再看他。
……
乔楠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眼前的英语试题上。
忽然抽屉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将有些破旧的手机悄悄地藏在课桌底下，打开短信。
发信息来的，是她兼职认识的好朋友——李苏溢。
李苏溢比她大个两岁，不是江市人，老家是内地农村的。因为受不了老家重男轻女的习俗，十五岁便独自出来打工了。
乔楠和李苏溢成为朋友也算是机缘巧合。
乔楠生性淡薄，不喜多言。和李苏溢一起兼职三四个月，彼此间几乎未曾有过什么交谈。
直到李苏溢要离职的那一天，店长看李苏溢是农村人，就欺负她，无故克扣她的工资。
乔楠看不下去，便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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