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霜雪已停。

何皎晨起出门,见云洄早早就在小厨房忙上忙下,便上前帮衬着他。

昨晚下了整夜的雪,院落萧条,杨隐便寻来扫帚,清扫起堆积院内的残雪。

“吱嘎。”

不过须臾,陈年朽木建造的房门被轻轻推开,霁薇打着哈欠,使劲抻了抻懒腰。

“睡得可好?”

清润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霁薇放下胳膊,略显娇羞地挠了挠头:“还好吧。”

贺溪亭低笑一声,抬手将她耳畔碎发捋到耳后,正欲开口,身后突然响起云洄的声音。

“醒得正好,过来用早膳吧。”

“噢、噢,来了来了。”

霁薇神色闪躲,猛地向后退了一步,随即小跑到何皎身边,接过她手中的瓷盘。

见她一脸涩然,何皎不经意将目光瞥向旁处。

贺溪亭故作无事发生地甩了甩手,转身朝这边走来。

“阿皎,你在看什么?”杨隐问道。

何皎唇角微勾,朝他神秘一笑:“待会你就知道了。”

杨隐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顺着她的视线到处扫了一眼:“是什么啊?”

一如在玉琼苑般,霁薇摆好所有人的碗筷,静等他们落座。

像是抓住了机会一样,何皎方一入座,霁薇便立即坐在她身旁,身体稍稍向她靠了靠。

站在一侧的贺溪亭无声地弯了弯唇角,正想上前落座,却不料被人抢了先。

云洄端着最后一个瓷盘放置在桌面上,紧接着竟自然而然地坐在了霁薇的另一侧。

感知到身边的动静,霁薇悄然一瞥,想要看一看贺溪亭。

谁知这一回眸,看见的那张脸竟然不是他。

而贺溪亭本尊黑着张脸,默然坐到了霁薇的对面。

察觉到霁薇的视线,云洄眉毛微挑,声音温和:“怎么了?我脸上可是有东西?”

霁薇默默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柴木圆桌不算很大,盛下五人用膳已是勉强,席间总会不可避免地有些肢体接触。

要么是云洄的肩膀紧挨霁薇,要么是他的手碰到霁薇的手腕。

一顿饭下来,贺溪亭的脸色越来越差。

坐在他身旁的杨隐偷偷用余光观察,只敢用他和何皎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进行神识交汇。

『大师兄怎么了?方才还眉开眼笑的,怎么现在眉头皱得跟山丘一样。』

何皎为霁薇夹了一筷子菜,表面无事发生,实则笑意不断传进杨隐的神识间。

『他啊,这是吃醋了。』

『他吃醋?』

“唰——”

杨隐话音刚落,原本窄小的圆桌被拓宽数倍,将众人肩贴肩的距离瞬间拉开。

『这下你信了吧。』

『信了。』

何皎悄然看了眼贺溪亭,只见他眉间沟壑虽是淡下去不少,但面色仍旧显得不悦。

霁薇轻抿下唇,静静地捏着筷子,似是心事重重。

而云洄倏然笑道:“多谢仙君。”

“不用谢。”贺溪亭冷然道。

话落,云洄转眸看向霁薇,关切道:“霁姑娘,快多吃些吧。你尚未入元婴,比不得仙君们习得辟谷之术,路途奔波遥远,不多吃些容易饿着肚子。”

霁薇抬眸与贺溪亭对视一瞬,继而轻声道了句谢。

气氛压抑的早膳终于结束,杨隐首当其冲站起身,收了餐碟便手脚利索地拿去清洗。

何皎觉得村里酒水不错,就寻云洄带她去村民家交换几坛回来。

庭院一时寂静下来,霁薇手拿抹布,躬身擦拭着木桌残局。

然而她还没擦多久,狼藉一片的桌面忽然变得洁净,并且缩回了原来的模样。

贺溪亭蓦地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屋子里。

木门吱嘎一声被轻轻关上,细碎暖阳投射进潮湿房屋,檀木奶香顿时覆盖住霁薇鼻尖的霉味,令她忍不住多嗅了几下。

一进屋,贺溪亭便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无论如何都不肯撒手。

他将头埋进霁薇的脖颈,声音低沉:“他和你很熟么?”

温热的气息掀起肌肤颗颗细粒,霁薇不由地向后躲了躲,换来的却是更紧实的拥抱。

几缕碎发不断在耳鬓厮磨,惹得霁薇泛起丝丝痒意,没忍住轻笑了两声。

贺溪亭依赖在她颈间,闻声抬眸瞥了她一眼,闷闷地道:“你笑什么?”

霁薇笑意缱绻地盯了他片刻,忽而抬起手覆在他的鬓角上,似是帮小狗顺毛般,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抚着他的碎发。

随后,又故作愁容地皱了皱脸:“师兄,你好容易炸毛哦。”

贺溪亭唇角一撇,小声嘟囔道:“往日也就算了。难道你没看见是他硬生生把我挤走的么?”

霁薇眼眸微动,叹了口气:“我好像没看到欸。”

闻言,贺溪亭连忙从她颈间抬起头来,见霁薇眨巴着眼,一脸无辜的模样。

贺溪亭旋即便蔫儿了下去,立刻作出决定:“此地不宜久留,今日就得离开。不,是现在就要。”

说着他便要拉着霁薇向外走。

霁薇急忙拽住他的手腕:“等等等等,师姐还没回来呢。不过我也有件事要问你。”

“何事?”

霁薇朝窗外瞧了一眼,院落无人,十分安静。她看向贺溪亭的眼睛,压低声音道:“本来我们是不用来此一遭,你为何答应了云洄?难不成是发现了他的异样?”

贺溪亭沉默须臾,才道:“只是想见见他逃出冥界,如何以散仙的身份存活于世罢了。”

霁薇歪了歪头,眼中带着一丝犹疑:“是吗?”

“嗯。”贺溪亭沉着解释道,“且不说冥界的罗王,单是他曾是修仙之身这点,如今蓦然投身到凡间,心境焉能平复?我应下他,便是要来看看,他是否还能回到凡生之中。”

观他眸光诚挚,霁薇便也点了点头,没再多想。

贺溪亭的顾虑她能明白,云洄在冥界依附罗王,吸收阴气为食,平日里只需做些闲杂琐事,其余的也劳累不到他。

虽说散仙再无呼风唤雨之能,但骤然降归凡生,难免不会生出异心。

“见他在凡间怡然自得,想来已经融入进去,何况当时在冥界我与他日日交谈,能感受得出他心底的洒脱。既然他都能对成为散仙的事风轻云淡,回归凡尘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霁薇顺着他的话思索道。

“嘶。”贺溪亭轻吸口气,倏而俯身靠近她,“日日交谈?你们每日都有这么多话要说吗?”

霁薇身子向后一仰,后背紧贴在冰冷的墙面上。

见她不答,贺溪亭一手撑墙,俯身的距离越缩越短,逼得霁薇几乎与墙面融为一体。

“哪有啊!”霁薇心中一急,连忙弯下身子绕开他的手臂,脸颊烧得滚烫,“我、我那还不是为了能尽快脱身找到黄泉珠嘛,若是不跟他套近乎,我、我我们指不定都还被困着出不来呢!”

“哎呀你烦死了,不跟你讲话了!”

话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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