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澜是在邓夷宁睡过去后离开的房间,偏房里,周肃之和季淮书正围在木桌上的红烛前,各自面前摆了一杯茶水,听见门前传来动静,二人几乎是同步起身,脚下的木凳咯吱一声,往后移了一分。
季淮书警惕道:“睡下了?”
“嗯。”李昭澜点头,“说说吧,查到了些什么?”
二人对视一眼,周肃之先开了口。
“青禁台的那个禅师跟沈家大小姐的事,都知道了吧?但沈大小姐的爹沈奉天打算棒打鸳鸯,让自家女儿嫁给另一个男人,这人你也认识。”
桌底,季淮书的脚踢了周肃之一下。
“谁?”
季淮书重重咳了一声,身侧的周肃之憋着笑,憋出三个字:“季淮书。”
李昭澜呛了一口:“季老太还没死心给你物色娘子?”
季淮书脸上是止不住的尴尬,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会有许多小动作,喝完茶就开始倒茶,满上茶水后就盯着跳动的烛火,时不时吐出小口气撩拨那火苗。
“大方点,跟我们说说。”周肃之推了推他的手肘,道。
“没什么好说的。”季淮书挥了挥手,拉回正题,“魏公子回来所为何事?”
周肃之举手插嘴:“私事,我的,不便透露。”
季淮书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道:“好,那就言归正传。”
上次在周府匆匆一别,阔别多日不见,周肃之奉命去了趟南永州,摸清了南永州是何人在贩售盐。
“从打行抓了一个运盐的伙计,说是一个叫‘连哥’的人下的镖,每次都是半夜将货放在打行门前,银子就藏在货中,次次都是这样,从不见人。”
“后来我去了一个村落,发现他们所用钱财全是造假的,那些百姓平日里都是集中去城里卖货物,他们村还有个商货店,里面的东西都是老板隔三岔五去城里买回,赚个路费。我打听了一圈,说当地百姓几乎都不在那里买,因为价格昂贵,商货店一斤白面能抵城里一斤半。”
周肃之顿了顿,继续道:“但那老板还有一项买卖,用银票换铜元,比商行的价格高半成。”
季淮书诧异道:“半成?这买卖不错,但商货店不就亏了?”
“没错,银钱上他是亏了,可店里那些货可不亏。百姓从他那儿换了铜元,自是不会再去计较买米粮多的那些钱,毕竟米粮不是天天都买,但钱可以天天换。”
“天天换?都是农户,哪儿来这么多银票?”季淮书不解道。
“这你就不懂了,只要商人想赚你的钱,就没有他们想不到的法子。”周肃之道,“村里隔三岔五都有去城里的人,牛车后的木斗里能坐两三个人,这些人在村里便担着铜元换银票的作用。南永州商行多,不同商行所兑换的利息不同,一分两分,有些放私贷的那便更为猖狂。商行收利,商货店则放利,这一来二去的,几家都有的赚。”
“而这商行与南永州众多商户素有来往,你们猜,那些假的是从哪里传出去的?”
季淮书接过话茬:“这还用猜,定是商户所为。商户从百姓手中赚钱,自不会让一箱箱铜元在家吃灰,而此时便是他们调换真假铜元的最佳时候。但此事无从查起,如今南永州几乎每家每户手中都有假铜元;此事亦不能放在明面上,若是让百姓知晓自己辛苦赚来的钱是假的,后果不堪设想。”
李昭澜嘴里念念有词:“南永州……知州是何人?”
周肃之回答他:“徐德,季寺卿应对此人较为熟悉。”
季淮书眉心一皱,半晌才接过话:“对,此人二十多年前因贪赃枉法被都察院抓了个人赃俱获,获刑四十杖,后被调派去了南阳挂个闲职。二十多年,又爬到了知州的位置上。当时这个案卷还送往大理寺复审,但最终却没能复审,至今还挂在架阁库的疑案之中。”
周肃之点点头:“该你了,安达乡查的怎么样了?”
季淮书讲了来龙去脉,说眼下打算从赵振入手,舒梅的死必定是他人所为,且目前不能排除赵振的嫌疑。
李昭澜听的仔细,临走时也没多说什么,只让二人闭好嘴,半个字也不许透露给邓夷宁。
回到屋后,床上的邓夷宁已经换了个姿势,整个人背对着他睡得正香。他站在床边看了半晌,勾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这才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一觉睡醒就是天光大亮,邓夷宁扭了扭脖子,伸手去探身侧的温度,还有一丝余温,想来男人也是刚起床不久。从厢房出来时,雾气才刚散去,她抬脚踏过石阶,循着前院的阵阵喝声走去,转过石门,便见前院空地上两道身影正疾影交错。
周肃之与季淮书皆是出手不留情面,二人都攒着一股誓死要让对方挂彩的目的,出手凌厉、招式沉稳不徐。刀剑相撞间发出脆响,衣袖翻飞如猎猎风声。
邓夷宁站在石门侧,看得心里直痒痒。身上虽是一袭烟萝纱,鬓边两缕发丝随风后飘,看似一副窥窃男子的姑娘家,可若是正眼瞧去,那目光里不自觉透露出几分跃跃欲试。
一旁的大树下,李昭澜正闲闲地坐着,手边是三盏冒着热的香茶,举手投足间仿佛看客。而又时不时抬眼,淡淡吐出一两句嘲讽,或是周肃之脚下虚浮,或是季淮书出手不稳。
邓夷宁只是漏了半个身子,他的目光便再难移开。她的神色,她的步伐,她站在石门那抹不加掩饰的兴奋,一寸寸收进他眼底。
眼前的茶瞬间黯然失色。
他起身,绕过二人打斗之地,走向邓夷宁。
邓夷宁在看见他向自己走来的瞬间,微微一怔。短短一月时日,她竟习惯了在清晨起来时瞧见李昭澜的身影。这一瞬的恍惚,竟让她生出几分陌生感。她清了清嗓,收回视线。裙摆在晨风中轻轻摇曳,双手却不安分地模仿着场中拳脚的起落位置。分明是一袭轻纱,而一招一式却透露出昔日身着戎装的女将风范。
李昭澜刚走到她面前,便见她眸光一亮,腰身一转,猛地抬手直击他的胸口。出拳干脆利落,力道不轻,袖影已带起一阵风。他下意识抬手去裹住她的拳,却在触及到那股力量的瞬间微微一怔,看似纤细的腕骨下是一股劲力,逼得他指节收紧才堪堪接住。
邓夷宁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得了小小的胜意:“殿下的身手不赖啊,反应如此迅速。”
李昭澜垂眼含笑看着她,那股被她推来的力量沿着手心直逼心脏,方才还靠着热茶暖身,此刻却有些燥热。他道:“将军好身手,本殿自愧不如。”
那二人齐刷刷收了剑,呼吸还未平复,周肃之抬手拭了拭额间的汗珠,方才季淮书最后那两招他若是没能接住,此刻怕真是受了伤,在屋中躺着了。季淮书对着他的肩来了一拳,怎知对方忽然龇牙咧嘴,像是真的受了伤,吓得季淮书皱眉发问:“怎么了?受伤了?”
周肃之摆摆手:“小事,方才没注意,只是扭到了,没受伤。”
季淮书扫了一眼,他对此人不算熟悉,碍于自己跟李昭澜的接触见过几次,细想一通,眼前这人是要比上次所见消瘦了几分。
“殿下有治扭伤的药,我去找他要。”
“诶等等等……”周肃之连忙拉住他,“有点眼力见行吗,没看见两人拉着小手聊的难舍难分啊?我自己去就行了。”言罢,他提着长剑从另一侧往后院走去。李昭澜拉着邓夷宁往这边走,瞧了一圈没见周肃之的身影。
“方才我出手过重,不慎让他扭了肩膀,殿下可有带扭伤的药膏?”
李昭澜点头,看向邓夷宁,替她说出了心里话:“将军眼馋许久,不如你二人比试一场,让她过过瘾?切记,她身上有伤,出手稳重一些。”
邓夷宁心思根本不在他的话中,盯着季淮书手中那把长剑两眼放光。他手中这把可是用上好的精铁锻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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