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清晨未及申时,京兆府外便响起三声沉闷鼓响,数名衙役奔出门廊,守门的差头皱眉:“大清早谁在此喧闹?”
门前跪着一老一少,老者头发花白须发蓬乱,一身粗布袍子被雨水打湿,面上青一道紫一道,额角有皮破血痂。
他身旁的少女骨瘦如柴面色惨白,身上披着一件不合身的粗布斗篷,裸露在外的手腕上满是鞭痕,脚上的鞋已开裂。
“草民赵贵状告通州州牧杜延庆之子杜绍成,强抢民女、逼婚害命!求青天大老爷做主啊!”老者一嗓子喊完,跪地拜了又拜。
不远处已有路人停步围观。
“怎么这么早就有人鸣冤?”
“又是杜家?”
“父亲贪赃枉法,儿子草菅人命,啧啧……这杜家当真该死!”
街口渐聚起人群,虽不敢靠近府门,却都悄声议论。
跪在门前许久,少女早已撑不住,被人架着才没栽倒在地。
赵贵正欲再敲,门吱呀一声开了。
来人未至,声先落:“将人带进堂来。”
赵贵搀着女儿刚走进去,便见堂内坐着一名青衣官人,年不过弱冠却极沉稳,面色温和无半分威压。
衙役在旁悄声说:“那是京兆府少尹,沈霆之沈大人。”
接着就听那人之温声开口:“二位可是击鼓鸣冤的赵氏父女?”
赵贵连忙俯身:“是,小人赵贵,这是犬女赵巧儿。”
沈霆之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少女赤着的那只脚上。
这二人一路定是受尽了苦难,他吩咐道:“去取些吃食,再拿两套干净衣裳。”
赵贵一听眼眶顿红,连连叩头道谢声声带泣。
赵巧儿也被女役带去换衣裳、擦洗包扎,一碗米粥入口,方才缓过气来。
等二人吃饱穿暖后,又被带回堂前听审。
赵贵跪在地上,一点一点讲述自己一家从通州逃来上京的经过。
他家本是贫寒农户,巧儿自小在戏班子学唱,因相貌出挑、琴艺尚佳,在酒楼弹琵琶糊口。数月前,杜绍成赴席饮宴,见她容貌起了歹心,派人上门抢强,欲将她纳入府中为妾。
赵贵虽贫却也不是没骨气之人,与长子拼命拦住来人,不曾想厮打中儿子被人一脚踹下河堤当场毙命,妻子悲痛欲绝,不久亦病亡。
赵家尚未从接连丧亲之痛中缓过神,杜绍成又派人放话,要赵巧儿亲自上门“谢恩”,否则便剁下她爹的手送她瞧瞧。
父女二人不愿屈于淫威,只得连夜逃离通州,沿途乞讨直至京城。
赵贵言辞恳切,说着便拿出杜绍成当初赏给巧儿的玉佩为证,更言杜绍成在通州多年为祸一方,糟蹋良家女子者众,百姓们伸冤无门只能含泪忍下。
听了这一席供词,京兆府内顿时无声,而勤政殿中却已掀起滔天怒意。
皇帝合上案卷,命人道:“好一个无法无天!杜绍成,即刻缉拿,押解进京!”
通州上下蛇鼠一窝,这等事能拖到今天,靠得何止是地方官的遮掩?
上京呢?
他垂眸片刻,余光扫过案后的花盆。
春白开得极盛,香气正浓。他俯身细看,却见根部已松,细小虫蚁正从盆底爬出。
花虽好,根已空,还能艳几天呢?
唯有翻盆一法了。
-
连日下雨,通州全城俱寂。
唯有远郊一处庄子,屋内笙歌不歇、灯火通明。
大雨滂沱,庄外聚着一圈人,有人撑伞张望,有人冒雨站立不肯挪步。
路人见状不解问道:“这大雨天,你们在这儿候什么?”
一人笑道:“等赏银呢。”
“听说庄里住了位少爷,喝多酒就撒钱。昨儿才有人捡了整整一锭银子!”
“谁晓得今儿运气落谁头上。”
那路人听罢也跟着站在檐下张望。
正抬头间,庄内传出一阵惊叫,紧接着屋门猛然被人推开,舞姬乐师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满脸惊惶。
“都滚!”
几名壮汉手持兵刃将人驱赶,围观众人也惊吓着逃开。
屋内酒气冲鼻,杜绍成瘫在榻上,听见吵闹声挣扎着抬头,一看来人不是熟面孔,便冷笑一声吐字含混:“你他娘的是谁……搅老子好梦……知道爷是谁吗?”
他踉跄着扑来指着来人咆哮:“这里是通州,爷说了算,给我滚!”
领头的男人站在原地不动,只静静看着他发疯一般挣扎叫骂,眼中没有半点波澜。
等他骂得口干舌燥,脚下一滑摔坐在地才出声:“还想多活几天就闭嘴。”
杜绍成虽摔得狼狈,嘴上却仍不肯饶人,那男人似是烦了,快步靠近一掌将他打晕。
如此反复,倒也安生了几日。
直到第五夜,风止雨歇。
门外的守卫刚打着哈欠,几道黑影便如鬼魅般自檐下掠过,守卫连声都未发出便倒地毙命。
其余守卫骤然惊觉拔刀围攻,却哪里敌得过训练有素的死士。
不过数息,院中鲜血横流。
推门入内,杜绍成醉得浑然不觉,半倚在榻上胡乱咕哝,刀锋落下时他还未睁眼,待他醒来只觉浑身剧痛,想喊却发不出声,血涌出喉咙剩破碎喘息。
暗卫毫不留情,一刀接着一刀,皆落在胸腹要害,不给半点生机。
眨眼间,榻上被鲜红浸透。
杜绍成死时睁着眼,眼白几乎全翻出来,脸色青黑扭曲如鬼,褥子被捅出十数个血洞。
见他咽气,暗卫收刀退开,将屋中一切能燃的帷幔、酒具、木案打翻,泼上油脂点燃火折。
尸体在火焰中渐渐卷曲焦黑,那张曾骄狂放肆的脸,也在烈焰里迅速化作灰烬。
烟雾飘得极高,随风势南下,宛若无声的丧钟,一路飘向上京。
谁都没想到,抓捕杜绍成的圣旨还没到,他就死了。
百姓们都说是应了童谣。
正那时,杜延庆的囚车刚进上京城门,人未落地,通州庄子一夜被焚、杜绍成已葬火中的消息便已传入耳中。
“你再说一遍!谁死了?!”
杜延庆双眼猩红,抓着囚车栏杆拼命摇晃,嘶吼道。
怎么会这样,绍成明明在庄子上躲得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呢?
雨水顺着鬓角流下,泥污溅了满身,他却连眼都不眨,只是一遍遍地猛撞栏杆,像要从这铁笼中挣脱出去。
他知道这个儿子不争气,可却是他唯一的血脉,纵有千万般错,也不该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他忽觉胸口一阵钝痛,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那童谣在耳边回荡:杜家亡、杜家亡。
不是巧合,绝不是巧合。一定是有人要害他们!
这些年来,他在通州替崔晋办了多少事、挡了多少风,早就拴死在一块。崔晋曾说过,只要他入局,便会护他一家老小平安,日后更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如今呢?没这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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