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孟玉桐缓缓抚了抚寝衣上的褶皱,心念一动,便提步走到窗前多宝格旁,从最里层取出一套素白如雪的薄胎瓷茶具。

那茶具釉色温润,胎壁薄如蝉翼,透光可见,是难得的精品。

她执起小巧的提梁壶,将滚沸的茶水注入其中一只茶盏,清亮的茶汤在莹白的瓷壁间荡漾开碧色涟漪。

她伸出手指,轻轻点着那温润微烫的杯沿,声音清润,不急不缓:“嬷嬷且看这茶盏。父亲当年带回时,千叮万嘱,道是此物金贵异常,受不得滚烫,亦经不起磕碰。

“我便将它束之高阁,视若珍宝,唯恐有失。”

她的目光落在稳稳盛着沸水的茶盏上,“可今日看来,它似乎比想象中坚韧得多。”

茶水滚烫,白瓷透亮,未见有什么异样。

袅袅茶烟氤氲升腾,模糊了孟玉桐的面容,唯有一双眸子在雾气后亮得惊人,如寒潭映星,清冽而深邃。

她拈起那盏热茶,稳稳送至桂嬷嬷面前,唇边漾开一抹清浅笑意:“器物若因畏碎而永蒙尘垢,岂非辜负了它存在的本意?

“倒不如物尽其用,盛尽世间冷暖滋味。纵使一朝碎裂,亦是它命定的归宿。总好过在暗匣中寂寂蒙尘,无人问津。”

她目光清亮,径直迎上桂嬷嬷忧心忡忡的眼睛:“至于日后,福祸相依,前程难料。与其忧思那未可知的明日,不如先顾好眼前这一盏茶的舒心。嬷嬷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桂嬷嬷一时有些愣神,望着眼前的姑娘。

她此刻卸下了白日里那繁复夸张的紫色衣裙、首饰,穿了一件素净的水蓝色软烟罗寝衣。

一头乌发松松绾就,只簪了一支桃花素银钗,几缕青丝随意垂落颈侧。

白日里那层无形的紧绷与刻意,此刻消散殆尽。整个人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沉静,像是雨后的竹林,洗尽尘埃,只余下清朗本色。

那双明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平静的表面下,桂嬷嬷却隐约感觉到一股破茧而出的力量和决心。

那是她从未在姑娘身上见过的。

她于是便想起自夫人柳氏故去这几载,姑娘仿佛给自己套上了一层厚厚的壳子,言行举止处处透着谨慎小心,唯恐行差踏错。

可近来,尤其是今日,那层厚厚的壳子从里头破开,她身上那股被压抑已久的鲜活生气,竟如初春解冻的溪流一般,汩汩地流了出来。

这样的小姐……竟然颇有几分老夫人年轻时的模样。这念头甫一出来,桂嬷嬷自己都惊了惊。

一旁的白芷听得直点头,忍不住拍手笑道:“小姐说得太对了!往后的事谁说得清?眼下的痛快才是真格的!嬷嬷您说是不是?”

看着眼前这两个年轻姑娘,一个沉静通透,一个明快爽利,桂嬷嬷心底那沉甸甸的忧虑,终最终化作唇边一道无声的叹息。

也罢……也罢。

姑娘在这府里拘束了这么些年,难得有这般松快的时候。

何况,她出阁在即,在这孟府的日子,横竖也不会太长了。且由着她自在几日吧。

见桂嬷嬷眼底的忧虑渐散,孟玉桐知道,嬷嬷至少此刻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不过,祖母可没有嬷嬷这么好说话。她与祖母之间,只怕还有一场交锋。

孟玉桐示意白芷将那只羊脂玉葫芦仔细收好,她这才转过身,轻挽起桂嬷嬷的手臂,引着有些怔忡的桂嬷嬷往窗边走。

窗边摆着一张铺了柔软锦缎坐褥的湘妃竹软榻。孟玉桐扶着桂嬷嬷,两人一同在榻上坐了下来。

榻边小几上,一尊三足鎏金狻猊香薰正无声吞吐着缕缕青烟,烟痕袅娜,在静谧的室内蜿蜒游走。

“嬷嬷,”孟玉桐声音放轻,“我记得您原先是在祖母身边伺候的?是母亲入府后,才拨到我们杏桃院来的?”

往事如烟,桂嬷嬷望着熏香中浮动的光尘里,眼神有些悠远,像是被那烟气带回了过去。

她轻轻叹了口气:“是啊……老奴和吴嬷嬷,都是打小就跟在老夫人身边的,是她的陪房丫头。老夫人嫁入孟家时,江家老太太怕她受委屈,便将我们俩分作左右臂跟着陪嫁过来。

“后来夫人进了府,老夫人怜她一个外乡人远道而来,身边没有个知根知底、能倚重的体己人,便将老奴从她身边拨出来,送到了杏桃院。”

“老夫人的性子啊……”桂嬷嬷无奈地摇摇头,带着几分叹息,“最是别扭不过。明明是桩体恤人的好事,可从她嘴里说出来,偏就能变了味儿。

“她说夫人‘刚入府,不懂规矩,没个方圆’,让老奴‘好好去调教调教’。”

孟玉桐心中微动。若论教导规矩,吴嬷嬷行事果决、手段强硬,分明比性子温软的桂嬷嬷更合适。

可祖母偏偏选了桂嬷嬷,想来是念着母亲孤身远嫁,想找个脾性温和、能贴心说话的人相伴,免得母亲在这深宅大院里太过孤寂。

祖母……的确是个难以捉摸的老太太。

祖母将自己带在身边教导规矩,教自己医术启蒙,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祖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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