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傅炜那副张扬肤浅的做派相比,傅煜要沉稳得多。
自从心中有了明确的目标,他便一步步地向傅振业施压,有章法,有分寸。他利用为数不多的父子亲情,加上傅振业对母亲周煦茵的那点亏欠,终于正式涉足了集团。
姜殊那时已经与傅煜结了婚,傅煜的身体状况不便,再加上姜殊自己的刻意为之,她逐渐借由傅煜的关系,频繁往来于集团,渐渐也开始有机会偶尔触碰到公司往年的旧账。
那份账册上的几个关键数字,最终成了定傅振业罪名的铁证。
而姜殊在扔出这些证据之后,便干脆利落地甩手走人,把后续的烂摊子全数留给了傅煜。她知道他一定会受尽千夫所指,会被人戳脊梁骨,骂他“引狼入室”,可她实在顾不了那么多。感情决不能成为她复仇的阻碍,更不能操控她。
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如今再看眼前这个傅煜,西装笔挺、高高在上,她忽然有些好奇,自己离开后傅煜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一步一步爬到今天的位置。但她终究没敢问出口,因为这一次她是真的有些心虚。
不动声色地吐了口气,姜殊略带玩笑地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傅炜那个性子,估计不会这么容易罢休。下次再对你动手,我可不一定能像今天这样及时赶到。”
傅煜听了这话,抬眼和她对视一眼,目光沉沉的,似乎有些复杂:“没关系,我有办法对付他。”
姜殊沉吟着点了点头,有关他们兄弟俩之间的恩怨,她并不想多问。
窗外天色已暗,玻璃幕墙上映着层叠灯影,远处高架桥上车辆川流,尾灯如水红的线,在夜色中无声滑过。室内灯未全亮,昏黄的投影里人影并不清晰。
姜殊忽然像是从某种隐形的停滞中回过神来,视线在周围的地面上游移一圈,那只撞击过傅炜的提包还躺在地毯上,拉链微张,像个不合时宜的笑口。
她俯身将它捡起来,接着又用脚尖勾回那双被她在慌乱中蹬掉的高跟鞋,重新踩进去。穿好鞋,她习惯性地把鞋后跟地上轻轻一磕,带出一点干脆的声响。
俯身弯腰坐回沙发上,她慢条斯理地从包里抽出那份报告,平整地摊在膝头,抚了几下,才将它推到茶几中央,手指沿着玻璃桌面划出一道无声的轨迹。
“我今天来,是为了Stellabot办公新址的事。”她语气平稳,“我已经现场去看过了。地基沉降严重,结构问题不小,如果强行维持使用,后患无穷。只能全部拆掉重建。”
傅煜点了下头,没急着说话,先将报告拿起来,一页一页翻看。纸张的摩擦声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看得很慢,每一页都停顿几秒,神态十分认真。
姜殊看着他,不紧不慢地接着说:“之前你提过让我驻场,我现在同意了。我会保证每周有三天在Stellabot现场办公,以减少沟通成本。另外,原定工期是十六个月,我希望能延长两个月。资金方面……”她顿了顿,看着他翻页的动作稍缓,“预算大概是原来谈定的三倍,这部分的决策,需要你定。”
傅煜翻到最后一页,手指轻轻敲了敲页面,又敛了眼神,呼吸略深,像是在做内部消化。他将报告合上,搁回茶几,微微抬头:“沉降问题,没有其他可行方案?”
姜殊微微扬起眉,语气淡静:“至少我手里没有。”
傅煜盯着桌面的几秒终于松口:“知道了。”
姜殊微微一愣,似是没料到他这么快答应,语调不由带上一丝怀疑:“你同意了?”
傅煜抬眸,眼里情绪难辨:“同意了。”
她的眉心微动,半信半疑地追问:“不需要和投资方确认一下?”
他眼角一沉,嘴角却扬出个若有似无的弧度:“不用,资金不是问题。而且Stellabot对我来说,盈亏不是最重要的指标。你尽管去做你认为对的事,其余的,我会无条件支持你。”
姜殊的目光停滞在他脸上几秒,心中像被什么东西缓缓刮过,不深,却难忽略。她没有接话,只是低头将那份报告收回包里,起身时顺手理了理衣摆,动作干净利落得像要断绝所有尾音。
“那我就先回去了。”她说得很轻,却像给两人之间那团暧昧不清的气息盖上了沉沉一笔。
傅煜原本姿态平静,可那点平静在她站起身的瞬间骤然翻涌,他的声音几乎是追上去的:“这会儿正好饭点,要不……一起吃个晚餐?”
姜殊顿了下,抬头看他,眼中波澜不惊:“不用了。你之前不是说,今晚还有个跨洋会议?”
傅煜神情一僵,随即苦笑着点了点头:“是,我忘了。”
姜殊微微点头,像是替他保留了一点体面,又像是替自己画了一道分界线。
“我会尽快把设计方案整理出来。”她眼神沉沉地看了他一眼,像是要把什么含糊未尽的东西藏进去。然后,她说:“再见。”
一句“再见”,轻得像呼吸,重得像封门。
傅煜依旧坐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她转身,拉开门,消失在门后。而心头的千言万语,像一张未曾递出的请柬,随着夜色,静静遗落在桌上。
另一头,姜殊离开集团,刚坐进车里便顺手掏出手机,把与傅煜的谈话结果发进了工作群。
她飞快敲下一行字:“明早九点,会议室集合。”
项目工期紧得像勒在脖子上的绳子,她得在设计阶段尽量压缩时间,替施工腾出更多缓冲。往后几天,她脑子像被熬干的锅底,翻来覆去地琢磨方案,在和团队的反复讨论中验证推演,试着把那些潜藏的纰漏,一根根揪出来。
做设计是耗神的活,尤其这种天天吊在神经上的状态,几天下来,她身心俱疲。于是到了周六清晨,她打算赖个床,偷点懒,给自己松一口气。
结果九点刚过,手机突然响起来,铃声像把钝刀子,猝不及防地刺破她的睡眠。
她皱了皱眉,迷迷糊糊地从床头摸来手机,没看来电,直接顺手接通:“喂,哪位?”
听筒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带着点笑意,像是穿过晨雾的阳光:“姜殊姐,是我,陶洋。”说完,他停了停,似是听出她声音里的睡意,语气缓下来,“我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
“陶洋”两个字一落地,姜殊心头像被拨了一下,睡意顿时散了大半。她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声音清了几分:“小陶?你怎么突然打电话来,是出了什么事吗?”她说着,心里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陶洋的语气倒是轻快:“不是的,我前阵子刚通过司法考试,算是正式拿到了律师资格,就想着找家更有发展空间的律所工作。刚好平津这边有家律所给我发了offer,让我明天去签合同。我刷到你社交媒体,看到你也回国了,人就在平津,所以想顺道见你一面。”
姜殊原本惺忪的眼里渐渐有了神采:“好事啊,那当然得见。”话说出口,她轻轻呼了口气:“一眨眼,你都要工作了。”
陶洋声音里透着点感慨:“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姜殊第一次见到陶洋的时候是七年前,在殡仪馆的陈尸间外。
那时陶洋只有十五岁,典型的乡下小子,黑瘦得像是从旱地里拉扯出来的高粱秆子,脖子细,骨头架子松垮垮地撑着衣服。那是一身褪了色的旧校服,衣角起毛,胸前印着明显的污渍,裤脚也长短不齐,像是临出门才慌慌张张蹬上的。
他站在陈尸间门口,后背挺得笔直,像根钉子似的钉在那里,一动不动望向门里。脸上是少年人特有的那种硬劲儿,倔强又死板,像是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死磕。
他是来认领父亲陶德旺的遗体的家属。
陶德旺是外来务工人员,没文化,只能在工地上打工。跟着包工头四处奔波,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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