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渐渐退去,傅煜隔着一层泪水,静静望着姜殊。

姜殊也察觉到指下的肌肉渐渐软了,稍稍抬起头,想看看他好些了没有,却猝不及防撞进了他的目光里。她一愣,声音很轻地问:“好点儿了吗?”

傅煜没出声,顿了两秒,吃力地坐直了身体,抬手想摸一摸姜殊的头发。

他还清晰记得刚才傅炜揪她头发时,她脸上隐忍的痛意。傅炜那种人,下手没轻没重,手背上的青筋都崩得那么明显,可见是使了全力。

傅炜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这一点毋庸置疑;而自己是个实实在在的废物,这也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这些年他做“傅总”做惯了,人前被人捧着,人后被人伺候着,有时候他几乎能忘了自己坐在轮椅上这回事,还真觉得自己没那么糟糕。

腿废了,没关系,总有其他的优势可以弥补。直到今天,傅炜当着他的面欺负姜殊,他才终于清醒过来,原来自己还是当年那个无能的废物,没有半点长进。

他眨巴着眼睛,越想心里越难受,两颗泪珠从眼角被挤了出来。眼泪滑落的时候他姿态坦然,丝毫没觉得难为情。

都是从前姜殊给他惯的臭毛病。

他们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总喜欢咬牙装硬汉。后来有一次实在承受不住,他崩溃地哭了一场,被姜殊抱着哄了好几个小时,从此他像是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头扎进新世界里,再也不肯出去。

每次他一哭,姜殊就过来哄。一哭就哄,一哭就哄。时间久了,他发现姜殊是真吃这套,于是渐渐演变成了他的一种小手段——拉进彼此距离的手段。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真不要脸,居然用这种方法缠着姜殊。可是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他既不能追在后面当她的“尾巴”,也不能黏在她身上做她的“挂件”。

后来甚至在这方面总结出了经验——眼泪要落的时候低着点头,脑袋往她肩上靠一靠,将绯红的眼角和挺拔的鼻梁展现给她,让她一眼就能看到。这样一来,她的手就不会空着,总能落在他脸上,摸也好,擦也罢,都是他想要的。

说起来,人的可塑性真吓人,要放在早些年,他根本想象不到自己会变成今日这副没出息的德行。

而此刻,他说不清是犯了老毛病,还是情之所至,或许两者参半。他忽然很想贴近姜殊,摸摸她,抱抱她,和她靠得更近一点。

然而姜殊像忽然醒悟了什么似的,就在他指尖快要碰到自己发丝的一刹,她猛然弹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后退开一步,逃离了傅煜能触及的距离:“你做什么?”

傅煜像是被雷劈醒,眼前这景象让他既委屈又羞愧,不由得支支吾吾起来:“我……”

姜殊皱起眉看他,语气冷静:“我今天是来和你谈正事的。”

傅煜心头一痛,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赶紧把手缩回来,低头盯着自己的裤腿,嗫嚅着道:“对不起,我只是想……我想……”

姜殊的脸色仍没缓和:“前两天刚答应我的事,这么快就忘了?”

傅煜越发窘迫,他提着自己的裤腿,将双脚放回地面,把身体摆出了个很端正的坐姿,低声道:“对不起。”

姜殊盯着他看了半晌,眉心轻轻蹙了起来,像是在克制某种情绪。她忽然转过身,背对着傅煜,窗外的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落日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毯上投下一道淡淡的影子。

傅煜心里顿时一慌,生怕她就这么抬脚离开。他直勾勾地盯着姜殊单薄的背影,眼皮一眨不眨,仿佛只要自己盯得够狠,就能将她钉在原地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姜殊不动声色地吐了口热气,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握紧,又慢慢松开。她重新转过身,回到傅煜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目光斜斜地扫过他的脸,顿了顿才开口问道:“傅炜今天找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傅煜吸了吸鼻子,喉头微动,像是在强行压下一阵郁结。他低头沉默片刻,他低声开口:“前几年因为不可控的因素,经济下行、疫情干扰,美国那边的项目亏了不少。现在时局回暖,董事会觉得是重启的时机。我就想着让傅炜担任‘海外区执行董事’,负责那边的运营。”

说话时,他避开姜殊的视线,只盯着茶几上一圈未干的水渍,眼神沉得像一口死井。

姜殊闻言,轻轻挑了下眉,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嘴角扬起一丝不咸不淡的弧度:“难怪他那么跳脚。你把他派去美国,听上去是升职,实际上是送他去无人看守的荒地,还背着个随时可以被清算的隐患。他若有丁点差池,你如果看不顺眼,正好借机清理门户。”话到此处,她赞许般地一点头,“进可攻退可守,好手段。”

傅煜低下头,抬手掐住眉心,拇指摁得凶狠,像是在逼自己清醒:“是,但我别无选择。你知道的,他和我一向水火不容,明里一套,背后一套。我能忍的都忍了,这几年我一点点收回他和陈斯月手里的股份,这才勉强稳住集团的控制权。他早就恨我恨到了骨子里。”

他说到这儿,他声音进一步低了下去,目光里带着些无奈的疲惫:“其实我并不想过份为难他,是他欺人太甚,一再触碰我的底线。你知道他最近干了什么?他拉帮结派,搞团体,在内部煽风点火,想把我整出局。我早就受够了。可他姓傅,是傅家人,只要还挂着这个姓,我就拿他没办法。把他送走,已经是我所能做到最体面的方式。”

姜殊安静地听着,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真皮沙发的扶手。眼神虽没什么波澜,但眼底却有一层薄光,像被风吹皱的水,在睫毛下暗暗流动着。

她记得很清楚,最初她踏进傅氏这潭混水时,权力划分已是明面上的事。当时股份紧紧攥在傅振业、陈斯月和傅炜三人手中,而傅煜就像外人似的被圈在门槛外。

那时候的傅煜因为身体缘故,脾气阴郁,性格冷淡,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说白了,他对活着这事都没有多大执念,更别说争什么。像是随时可以退出这个世界,连眼神都是灰的。

可她不能眼睁睁看他这样颓废下去——他是她走入傅氏集团核心的唯一跳板。

于是她劝他,劝得像在替天行道,说傅氏不仅是傅振业的产业,更是他母亲一生的心血,不该白白叫人拿走。渐渐地,傅煜那双原本总是晦暗的眼睛,终于在某天亮了一下,像是有一点火,即将从里头烧出来。

如今外界鲜有人知,傅氏集团的前身,名唤“煦业地产”。“煦”字出自傅煜的母亲——周煦茵之名,一位曾在九十年代里穿高跟鞋踏进工地、眼里装得下整片市政规划图的女人。

周煦茵与傅振业是大学同窗。傅振业是来自南方小镇的苦孩子,带着奖学金和一口蹩脚的普通话闯入平津;而周煦茵则出生在平津本地,家里做五金起家,彼时已小富初成,商路铺到了香港以南,货品早就漂洋过海。

大学时期的恋爱,混杂着情感与野心。周煦茵眼界不俗,慧眼识势,看准了城市化浪潮之下的土地红利,一头扎进地产。她向家中借了一笔创业金,带着男友傅振业合伙创办“煦业”。公司用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命名,像是人生中最得意的一笔署名。

靠着周家的资金与人脉,一块一块地皮,一幢一幢楼盘,像棋子般落在城市的空白处。

公司成立第三年,两人结婚,水到渠成,皆大欢喜。

但是人生常有波折,美好的故事走到这里,总要有人按下暂停。

就在周煦茵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怀了孕。

那是一个需要全力以赴的时代,而怀孕意味着要从风口浪尖退场,意味着她必须舍弃正在燃烧的火焰,转身投入油盐酱醋的静水深流。

而她没能成为时代的例外,与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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