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容芝料到孩子们要找借口外出,仍耐心听着游余的话。她放下剪刀,问道:“你要去袁公家?”

游余点头,“两年前院试儿子输给赵决,拿到榜三,未完成考前目标,袁公就罚我多写二十篇文章。儿子构思文章慢,花了二十四个月才写完最后一篇。”

边说他边从书箱取出一叠纸,摆在容芝手边。

容芝瞧着那叠纸,差不多有一掌高,往日去南屋送东西,她常看见游余在伏案书写,这孩子读书是用功的,她从没有过一丝怀疑。

“母亲能否同意?”游余道。

容芝看他一眼,笑起来,“余哥儿想找老师判文章,我当然不能拦着你,何况今日你与袁公约好,我更没理由拦你。”

游余闻言亦是笑,“那母亲同意?得嘞,儿子定速去速回。”

容芝冲他一摆手,“去吧。你也不用速回,好好向袁公请教,说不定,对你明日科考的策论,大有裨益!”

话音落下,容芝在棉布上缝针,却没听见游余离去的动静,便又抬头,果然游余正笑呵呵望着她。

“娘,我还想找哥哥一同去。不然袁公抓着我一个骂,我怕自己承受不住,一蹶不振,明日上了考场,头脑发昏,该怎么办好?”游余道。

容芝抿唇,针尖戳在指尖上,疼得“哎哟”一声。

游余握住她的手,连声自责,不该打扰她。

这时,屋外的长子游乘也跑了进来,“母亲您没事吧?”

容芝摇摇头,拉他二人在身边坐下,缓声道,“不瞒你们,娘昨晚做了场噩梦!那梦里,咱们侯府的结局好悲凉……所以早晨醒来,我一直心神不宁,害得你们爹也告了假在家。若可以,我希望你们俩都在家,我得看着你们都好好的,才能安心。可是余哥儿的文章不能拖,那乘哥儿,你就先不出门,让娘能看着你,成不成?”

慈母发话,孝子岂能不从。

游乘微微点头,小声道,“好。”

游余脸色大白,似乎被吓了一跳,“娘到底梦见什么可怕的?有爹在家,竟然还不够让您安心?”

容芝闭起眼,叹道,“娘说不清啊,总之很惨很惨!”

游乘急了,一把紧握她的手,“游彦维,别问了!娘本来胆子就小,再被你问出个好歹,那你就犯了天罪,哪怕你用自己的命来偿,我和爹也不会放过你!”

游余闻言跪在了容芝脚下,“娘,儿子错了。”

游怜山从屋外进来,看见的正是这一幕。他上前把吓坏的游余从地上拉起,从袖笼里取一块帕子,弯身为容芝擦去额上的冷汗。

容芝缓缓靠在游怜山的怀中,仍闭紧双眼,梦魇一般,呓语道:“镜水,那梦太真实,太可怕了……”

游怜山疼惜地拍她的背,“你要保重自己,别整日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孩子大了,咱们也快老了,还能管几年?说到底,他们表面不反抗你,不代表心里也认同。就拿余哥儿今日这事来说,你娘不许你带走你哥,你,恨不恨你娘呢?”

游余垂着头,一向直言不讳的他却犯了犹豫症,半晌才道,“论不上恨,只是反感,不多,只一点点。”

游怜山哼笑,捏他的后颈,“得不到想要的,人都不满意,你也不必遮掩什么。再则,如果今日是你哥要去袁公家送文章,你娘一开始就不会同意,因为什么,你懂吗?”

游余吸吸鼻子,“娘更疼我哥,我不傻,看得出来。”

游怜山并不否认,“算你小子有自知之明!”

游余又说,“可我害怕袁公骂我,希望身边有哥哥陪同,也没错吧。娘是长辈,有爹陪,为何她不能把哥哥让给我一天?”

这不愧是游怜山养大的孩子,歪理一箩筐一箩筐的。

容芝听出小屁孩话里的道德绑架,仰头看游余,“游彦维,听听你说了什么?你已经十三了,还没有你哥一半的懂事和稳重。”

游余的反应极快,“娘说的对,彦维的确不够稳重,可袁公说过的,我与哥哥将来要走的路,不一样。”

听他小子搬出袁公,容芝的好奇被勾起,便问道,“嗯?你展开说说。你哥考完乡试、会试、殿试,拿到功名,顺利入仕,前途光明!你的路,是怎样的?”

游余稍作思考,双手握起了拳,“儿子也要中状元,入仕为官,以商鞅、王安石为范,追二位前辈,做千古名臣!”

一语毕,容芝与游怜山同时陷入了沉默。

引古论今,不是容芝的强项,虽然她看过许多科举小说,让她自己出口成章,慷慨辩驳,她……做不到。

眼下唯一可能做到这件事的,就是游怜山。

于是容芝转头看向他,以眼神鼓励他,赶紧接了游余的论调。

“商鞅,王安石。”

游怜山沉着地负手,走到次子游余面前,二人年纪相差二十几,身量却相差无几,“既然彦维提到二位前辈,我就问问彦维,知不知道他们的结局如何?”

商鞅,变法强秦,却遭了车裂灭族。

王安石,新政富国,生前却众叛亲离。

游余思忖道:“前辈们的革新计划,都成功了。”

游怜山觉得他在以偏概全,但现在不可与他争论此,便换个角度,改问他道,“那你再说说,他二人的变法、新政,之所以能成功,关键在于什么?”

“儿子以为,商鞅获得了一君独断的秦孝公,王安石获得了宋神宗的鼎力支持,才能推行变法、新政。”

“甚好!彦维才思敏捷!不妨,再分析分析你自己,你想成为前辈那样的革新名臣,那你的靠山,又是谁?”

游余微怔,“臣子为官,靠山自然是皇帝。”

游怜山点头赞许,却继续反问他,“圣心难猜,你如何保证,皇帝愿意成为你的靠山?”

游余沉吟,“无法保证。”

“所以,彦维必须自我精进,以盼来日,用自己做筹码,博得皇帝支持,才可站上施展抱负的戏台,才可成为……千古名臣!但是彦维,你看啊,现在你只有秀才功名,只有十三岁,而且,手无缚鸡之力。随便一个匪徒给你一巴掌,你便小命呜呼了,还谈什么以后,什么革新,什么名臣?!”

游怜山的一席话,回响在几人之间。

游余想到了自己的狂妄,想到了自己的傲慢,面颊直红到了耳尖。他再给父亲游怜山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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