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着是下雨天利于行动,便于浑水摸鱼好好探察一番,可谁曾想谢归蘅偏偏忘记着天气之事最是难猜,无法预料。

眼看着这日子一天天过去,然而这天却是愈发放晴,如今连片云彩都了无影踪。

谢归蘅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盯了好一会儿的天,面色泛起无奈和忧愁,接着莫名又想起来昨夜和萧雨规那并不算愉悦的交谈,叹了好长的一口气。

旁边的陈大娘见状,凑了上来,打趣道:“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和你相公吵架了?”

她靠近,肩膀略微用力撞了下人,满脸的八卦之色,一双眼冒着光,朝着谢归蘅看去,想要唠些家长里短。

怎料,那女子闻言,看过来的目光却有些不对。那视线里带着警惕、疏离,紧盯着的目光令陈大娘感到压迫与紧张。

她的笑容不自然地僵在了脸上,嘴角略微抽搐。但她并未在意面前之人突然的转变,权当是被人察觉房内事后的不满。

陈大娘讪讪收回了笑,解释道:

“不是我这人八卦没正事儿,是昨夜你们那屋的动静实在太大了,我才不得不知晓的。”

她将二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远后,才继续说道:“大晚上的,四周寂静,谁家发生点什么不用细听便能猜个一清二楚,就比如......”

陈大娘顿了顿,手里还抓着菜,腾出了食指指了指不远处的人:“那李露的相公是个酒鬼,前几日喝醉便对着人家大打出手,醒了之后就祈求原谅。”

“啧啧啧,真是装模作样。”

谢归蘅抬眼看去,见到了女人手臂上还未痊愈的淤青。

很快,那人便察觉到了不算好意的目光,忙将卷着的袖子放下。她看到了谢归蘅旁边的陈大娘,便立刻知晓了前因后果。

李露冲着陈翻了个白眼,又冲地上吐了口水,接着便端起盆走了。

“再比如......那个张伙夫,和他妻子结发为夫妻,从小便定下了娃娃亲。不过,他俩像是跟你和你家相公一样,也是家有难处才沦落到在胡府当个奴仆。”

“还有春燕......”

家有难处?

陈大娘还在继续说着,不过谢归蘅视线看到了不远处正喜笑颜开跟人聊天的张伙夫。

她没放在心上,收回了目光,转而挪到了陈大娘身上。

“那你......”

女子出声,打断了越说越兴奋,把家长里短讲的绘声绘色的妇人。

“猜猜我们是为什么吵架?”

妇人被打断,先是停顿,随后反应过来便立刻喜上眉梢。

“嘿呀,不就是那点事。”

她再度挪动身体,靠过去,脸上还带有飞扬的自信。

“不就是过两天,能有一次岀府的机会你想去他不想去吗?要我说,你俩也真是厉害,就这么点小事还能吵起来。”

“萧风对你那么上心,你稍微语气软些,不就哄着人去了吗。”

“说起来......”

陈大娘突然直起身子,扭头瞅了瞅四周,又贴近了些才继续说道:

“你初入府时,他还单独私下找过我,说你不善这些厨中琐事,叫我多帮衬着点。”

“不过,你可千万别告诉他我把这事儿全盘跟你交代了,萧风可特意叮嘱我......”

“你自尊要强,不肯轻易接受别人的照拂,但倘若又做不好,便会过分自责反思。他希望我能多伸伸手,在情况不太妙的时候,稍微拉上你那么一把。”

谁?萧风吗?

谢归蘅眨眼的频率略微错乱了一瞬,眉头皱地更紧了些。

这段话虽是从陈大娘口中说出,但似乎听着却像是萧雨规在耳畔的轻语。

脑中又浮现出那日下雨天,男子虽然打着伞但依然被淋湿了的右侧肩膀。

她闭了闭眼,呼吸有些燥热。

她不需要这些,这算什么?

明明先前早就说得很清楚明白了,只是名义上的夫妻罢了。既如此,那演戏便断然不需要做到这份上。

这算什么?

谢归蘅胸口发闷,心中不畅。尽管她竭力地克制这股奇怪又微妙的感觉,但作用却微乎其微。

她忍不了了,一把扔下手中还未收拾干净的物件,转身离开了。

“诶!去哪?”

身后陈大娘的惊呼传来,没多久,便意识到了什么,转而又喊:

“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

她知道他如今该在哪儿,她要去找他说个清楚。

谢归蘅心里憋着一股气,连步伐都快了许多。

正午的烈日当空,日光照在身体周遭更是热得出奇。

这不算是件好事,尤其是,在她本就气血瘀堵的时候。

手攥成了拳头,没多久便闷出了汗,好巧不巧,那道伤口明明已经愈合,如今却又莫名地如有针扎。

不痛不痒,算不上难受,但就是拨楞地她心头别扭。

就像是萧雨规一般。

谢归蘅被骚扰地神烦意乱,终于停下了脚步,展开拳头,允许清风拂过掌心。

她盯着那伤看了几瞬,便想起了在山寨里的经历。

女子随意用衣袍将汗液拭去,接着继续前行。

尽管眉头依旧紧皱,尽管依旧神烦意乱......

这一路走得并不算顺利,谢归蘅的内唇边因为思绪过多而没注意轻重,被咬出了伤口。

昨夜男子莫名的没缘由的反对,加上刚刚那番话交织在一起,连同情绪也一起被浇筑成不知名的形状。

谢归蘅思绪万千,脚下生风,越走越快,以至于明明需要十分钟的行程,她仅仅五分钟便已经能够看到了萧雨规的身形。

那是口井,需要个挑水工将水一担一担将水运送到府内。

这是个累活,也是个苦活,更不用说萧雨规不久前受了伤如今才将将痊愈。

谢归蘅看着男子挺身扛着扁担,步伐却小得可怜。

烈日的暴晒加上劳力,使得他整个人都皮肤开始发红,血液像是快要喷薄而出,幸而有一层皮堪堪拦着。

萧雨规很快便转过身去,自然那被汗浸透的衣袍便自然而然落入了眼底。

谢归蘅突然想到了陈大娘的那句:“好好说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说呢?”

女子眼皮微跳,攥紧的手终于松开,走过去,用力替他分担了些。

她还是心软了。

肩上重量骤减,萧雨规自然察觉到不对,他几乎是瞬间的回头,却也只能看到女子因为埋头而露出的发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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