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终于在粮食吃尽之前,赶到了北境之地。荣王听完他们转述的一切,一掌便拍碎了新买进府的茶案,吓得王府管家跪倒在地,直呼是自己失察。
“畜生!”荣王怒喝一声,眼中杀意凛然,“先皇都知道劫富济贫,可他呢?收着富人的进贡,还要从穷人口袋里讨要,只为了寻让自己长生不老的药!是我国之不幸!若他敢动国本,我必定...”
李仁垂眸,声音平静:“皇叔,是我无能,劝不住父皇。”
经过这么多天的思考,他已经释然了自己,更释然了他父皇所做之事,现下的他,活脱脱像一个男菩萨。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本就是你父皇做错了,还说不得了?就算是自己亲儿子如此谏言,也应该听才是。他可真是老糊涂了,为了那百年江山,为了名留千古,不惜违背自己的诺言......”
是啊。
曾经,父皇是那么智勇双全的一个人。
是他提出的废弃良籍与贱籍一说,还取消了奴役制度,是他解放了那么多苦难的老百姓,可最终,却用另外一种方式苛责了他们。
说到底,这片江山只属于一个人。
他说风就是风,说雨亦是雨。
“你呢?跟你说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荣王一杯茶下肚,心情缓和了一些,朝着李仁问道。
李仁的眼神依旧平淡如水,道:“皇叔,这江山...我就不要了...”
荣王瞪圆了双眼,起身猛地攥住他的肩膀:“不要?那百姓呢?那些饿死的、冻死的、被逼得卖儿卖女的百姓呢?!”
李仁指尖微颤。
他本以为自己能做到对他们置之不理,却没想到,再次听见百姓一词,他的内心还是会漏跳一拍,那股滔天的空洞感再次袭来......
啪嗒——
他听见内心深处好不容易修复好的心脏,再次出现了明显裂痕。
荣王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仁儿,你父皇的江山,从来就不是你的江山。历代帝王都是不同的,所治下的江山亦不同。属于你的江山,是要自己去拼搏,去追求的,没有人能送到你面前。如今你拥有的两位好友,一位是燕北军的后裔,一位有着过人的权谋,还有皇叔愿意为你坐镇,没有人比你拥有如此好的运气。”
“你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你所珍视的百姓,他们是如何看待你的?”
那一天,荣王让人关了北境对内的城门,他带着李仁大剌刺地巡街。荣王在此处驻守了近三十年,这里的子民对他的爱戴要比那位远在天边的陛下要多得多。他们听闻自家王爷带了一位远道而来的侄子来,都纷纷拿出拿手物件前来迎接。
有的替他掸上甘露去除晦气,有的送上自己亲手所制的香囊以表欢迎,还有的甚至当场为这位温和有礼的皇子画上一幅画像。
画中的白衣男子气质如同天上来,挥袖之间,岸边白鸽应声飞起,颇有一副神者姿态。
人群中不禁有人感叹道:“原来皇子都是如此气场,怪不得国泰民安。”
北境与内陆不同,由于距离过远,内陆的一些改革传过来就已经晚了好几个月。所以此处都是单独管理,这里的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幸福感极高。
他们听说这位便是远近闻名的那位贤人六皇子,笑得更是开心了。
“早就听说六皇子的姿态人间少有,如今得见当真誉为天上人!”
“他可是诸位皇子里头我最欣赏的一个了!”
“是啊!他的大爱任凭我活了三十多年都做不到呢...”
李仁走了一路,便听了那些夸赞声一路。
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在皇宫之中的重压下,他处处不敌其他兄弟,就连年仅十岁的十六弟都比他果断些。可在此处的百姓眼中,自己的仁慈,却让百姓认为他是一位顶好的人。
那日,他在城楼之上负手而立,微风拂过他的发梢,又带动他的衣角。那一瞬间,他心中燃起的希望好似与天齐平。
“我希望,国之各地都像北境一般祥和、美好。”
荣王一直陪在他的左右,此刻却退至五步之外,“你想要的,就是他们想要的。仁儿,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做一位贤君。”
贤君...吗?
三月之后,寒风卷着雪粒,呼啸着掠过北境荒原。
李仁站在荣王府的高台上,望着远处连绵的雪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父皇在他十五岁生辰时赐的,如今却成了讽刺。
“殿下。”景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冷得像这北地的风,“萧严的密信到了。”
李仁接过信笺,指尖触到火漆印时微微一颤。拆开一看,寥寥数语,却让他瞳孔骤缩——
「兵已备齐,随时听候殿下号令。」
荣王的目光紧盯着他:“仁儿,你决定了?”
李仁微微扬起头,闭上眼,脑海中闪过天牢里的黑暗,闪过百姓饿殍遍野的惨状,闪过父皇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决然:“皇叔,我决定了。”
荣王欣喜若狂,笑意带动了眼角的皱纹,他拍了拍李仁的肩膀:“好!这才像我们李家的儿郎!”
三日后,北境边军整装待发。
这是李仁第一次穿上铠甲。玄铁打造的甲胄冰冷沉重,压得他肩骨生疼。侍从替他系紧胸前的束带时,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
铜镜里,那个曾经温润如玉的六皇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眉眼冷峻的将军。
“殿下,该出发了。”景洌站在帐外,一身墨色劲装,腰间悬着一柄细长的剑,他为自己配了一把轻便的剑,以备不时之需。
李仁深吸一口气,掀开帐帘。
*
大军南下的第七日,他们已经与萧严的军队成功汇合,此刻正途经一座被战火摧残的小镇。
残垣断壁间,零星几个百姓佝偻着身子,在废墟里翻找能用的东西。李仁勒马停蹄,眉头紧锁着。
“这里不久前遭了兵祸。”景洌冷声道,“看痕迹,是朝廷的兵。”
李仁攥紧缰绳,指节泛白:“为什么会打到这儿?”
一路上,他们就算与人交战,也都会选在人烟稀少的平原,若是判断出会在城镇中碰上一面,景洌也会找出另一条路绕着走。
他们的准则是,径直杀入那座腐朽的皇宫,而这片土地下的每一个生灵,都是他们要保护的对象。
忽然,一阵细微的啜泣声传来,只见一处半塌的茶棚下,蜷缩着一个女子。
她衣衫褴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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