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李承桢要去韵膳楼,周文逸那点沮丧顿时烟消云散。
“二位初到京城,”他挺直腰板,“我虽不是百事通,但对城里好吃好玩的地儿还算门儿清。”
“若是二位不嫌弃,不如让我略尽地主之谊?”周文逸眼神热切,生怕被回绝似的。
翠竹端着新沏的热茶进来,正听见小少爷热情洋溢地发出邀请。
她略感诧异,原以为经过那场“意外”,文逸少爷会躲着李道长才是,怎的反而热络了?
漆盘里的桂花酥冒着甜香,翠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李承桢身上。
这位道长似乎有种魔力,明明只是寻常站着,却像块磁石似的,不知不觉就把人吸引到身边。
大牛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周小公子,俺在乡下就常听人说京城热闹得很!不知有啥新鲜耍子?”
“俺想着,要是能看看那变脸的把式,再尝尝老字号的吃食,这辈子也算开过眼界了。”
古人出游,无非吃喝赏景看把式。虽拍不了照,但眼中风物、舌尖滋味,皆成心头隽永。
这时候对百姓流动管束极严,能到京城开眼界的,回村里够吹十年了。
“韵膳楼确是京城极好的去处,那儿的水晶虾仁能照见人影,芙蓉蟹斗鲜香绕舌,青梅子酿更是……”说着他神色一顿,显然是想起自己就是贪杯才闹出的乌龙。
“咳咳,”他轻咳一声,“今日我做东,大牛哥尽管放开尝尝。”
“听说新来的厨子最拿手脆皮乳猪,选的是未满月的乳猪,用果木炭火慢烤,外皮酥脆得能听见‘咔嚓’响,配上特调的梅子酱,酸甜解腻。”
有人请吃饭本是好事,可大牛瞧见周文逸坐着才到他胸口的个头,心里反倒不是滋味——让个半大孩子破费,这哪好意思?
周文逸从袖中掏出个绣金线的荷包,在手里掂了掂,发出清脆的银钱声响:“舅舅年节给的压岁钱,到现在还没花完呢。”
他诚恳地望着李承桢,“平日我也没什么花销,今日难得有机会……还请道长赏个脸。”
李承桢倒是奇怪,周文逸这般好的孩子,性格也开朗,该是朋友成群才对,怎会没人相约?
她见过不少请吃饭时借口如厕偷溜的,倒少见这般诚恳邀约的。
这顿饭是AA还是人家请客,她得先看看价钱再说。若实在太贵,她也不会硬撑面子。
不过这趟门她是出定了。
李承桢本就打算从京城开始了解大郕——权力中枢决定国家现状,市井百态预示未来走向。从庙堂到民间,这一纵切面最能窥见国运兴衰。
对李承桢来说,唯有掌握足够多的信息,才能将卦术发挥到极致。
卜卦并非“聆听神谕”这般玄乎的事,实则是门解读“潜意识”的学问:社会实践构成数据采集过程,样本越丰富,分析模型的准确率越高。
人类通过感官接收环境信息,但大脑开发有限,受制于神经系统的处理能力,仅能加工“表层意识”,未被及时处理的信息则存入“潜意识”。
这话听着也玄乎,举个例,《死神来了5》电影里,那颗松动的螺丝钉引发了连锁反应,酿成惨剧。
而“螺丝钉松动”这个信息本可被捕捉,只是灵觉强的人才能将其存入表层意识,也就是“能意识到”。
故而卜卦准不准,求问者的灵觉占五成,剩下五成才看解卦人的本事。
比如求职者问“这家公司好不好”,若本人查过相关信息,那些藏在“岗位要求”里的坑,纵使“表层意识”分析不出,也能从卦象中窥见端倪。
李承桢转身看向侍立一旁的翠竹,温声道:“翠竹姑娘可要一同前往?”
翠竹连忙摆手:“奴婢……这院里活计还没做完……”像极了下班还被领导喊去唱k的新员工。
见翠竹推辞,李承桢也不勉强。她又不是那种用跑调歌声测忠诚度、拿敬酒姿势考服从性的奇葩领导,不过是个暂住的客人罢了。
宸都城以皇宫为中心,四条笔直的御道如展开的折扇骨,分别通向东南西北四座巍峨城门。
纵横交错的青石街巷将皇城分割如棋盘——
东城朱门绣户间隐约可闻管弦,尽是簪缨世族;
西城青砖黛瓦的官署透着肃穆,往来皆着绯衣的官吏;
南城酒旗招展处喧嚣不绝,汇聚四方商贾;
北城低矮茅檐下,百姓的炊烟与叹息交织,绘就最真实的市井百态。
今天的云层压得很低,但东直大街上依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挎着竹篮的妇人在鱼摊前踮脚挑拣,身后小丫鬟抱着的荷叶包已经渗出油渍。
驼铃声由远及近,几个胡商正用蹩脚的官话和当铺伙计砍价。
最显眼的要数那几个锦衣公子,头上的金冠镶着玛瑙直晃人眼,走起路来大摇大摆的,浑不怕招来贼人惦记。
李承桢一行四人走在热闹的街上,倒也不算太引人注目。
大牛起初死活不肯换上这身新衣,粗糙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摸着衣料,生怕手上老茧勾坏了那上好的丝线。
不过李承桢是这么说的:“平日里穿惯了粗布衣裳倒没什么。只是周小公子待咱们真心实意,总不能因为咱俩这身打扮给他惹麻烦。”
“在京城这地界儿,有时候一身好衣裳,能免去不少是非。”
越是物价虚高的地方,越讲究个“先敬罗衣后敬人”。
李承桢也换上了那身低调奢华风的玄色道袍,银丝腰带上挂着块祥云玉佩。
她肤色虽深,却透着股沉稳的气质,就像经年累月被山风打磨的青铜器,泛着温润的光。
大牛换上靛青色劲装后,脸上还是那副憨厚的笑容。
可往人群里一站,他那铁塔般的身板顿时显得格外扎眼,硬是比周围人高出一大截。
那股子战场上磨出来的肃杀之气,更是让行人自觉让出道来。
大牛身上没戴什么玉佩,他把那块羊脂玉仔仔细细包好,揣进怀里贴身收着,说是要当传家宝。
李承桢被一个捏面人的摊子吸引,驻足观看。
老师傅手指翻飞,彩色的面团在他手里转眼就变成了活灵活现的小动物。
李承桢指尖轻触摊前的风铃,铃音清脆。
“不愧是京城,”她轻声叹道,“连街边小摊都这般精巧。”
风铃声混着糖炒栗子的甜香飘来,与同柏城集市上粗犷的吆喝声截然不同。
“糖葫芦——脆甜冰糖的——三文钱一串喽!”小贩嘹亮的吆喝声在街巷间回荡。
他扛着的草把子上,一串串糖葫芦随着步伐轻轻摇晃。透亮的糖衣裹着红艳艳的山楂,泛着诱人的光泽。
周文玥突然一把拉住哥哥的袖子,眼巴巴地盯着那红彤彤的糖葫芦:“我要吃这个!”
她眼睛发亮,兴奋地说:“《痴心浪客情长剑》里苏小姐不就是在买糖葫芦时遇见段大侠的嘛……”
好家伙,这是要买周边呢。
周文逸轻轻拉住妹妹的手,为难道:“要不……回府让厨娘给你做?”
他实在担心,若是妹妹吃坏了肚子,母亲定不会再让她跟着自己出门了。
毕竟,姑娘家到底比男孩子受拘束。
大牛瞧见这情形,往腰间一摸掏出几枚铜钱,朝卖糖葫芦的扬了扬:“老叔,给我来一串。”
大牛举着糖葫芦,试探着问:“让周小姐尝一个?就尝一个。”说着还用拇指和食指比出小小的距离,眼神里带着几分温柔。
他虽看着五大三粗的,心却细得很。
知道给别家孩子送吃食,再好的心意也得先问过人家“监护人”——这既是对小孩的周全,也是对自己的保护。
周文玥眼巴巴瞅着糖葫芦,一手拽着哥哥的袖子来回晃悠。
周文逸这才朝妹妹点点头,周文玥立刻绽开笑脸,软糯地道:“谢谢大牛哥!”
“不值当谢,不值当谢……”大牛摆摆手,心想身上还穿着人家周少爷送的体面衣裳呢,这一串糖葫芦算得了什么。
大牛扭头问李承桢:“顺妞,你要不要也来一串?”
李承桢一听这话,眉头不自觉地跳了跳,手已经摸上了腮帮子——光是想起那酸劲儿,牙根就直发软。
“你们吃吧,我就不用了。”
她目光掠过草把子上那些小山楂——这年头的野果子可比不得后世改良的品种,上回在同柏城尝了一颗,酸得她眼泪直打转。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果不其然,周文玥刚咬破糖壳,连皮带肉啃下一小块山楂,小脸顿时皱成一团。
那酸劲儿直冲脑门,呛得她眼眶都红了。
小姑娘梗着脖子硬咽下去,嘴角却止不住地直抽抽。
周文逸“噗嗤”一声,赶紧用袖子掩住嘴,无奈道:“早说了让府里厨娘给你做。”却见小妹眼泪汪汪地瞪着他。
周文逸赶忙指了指自己的眼角:“快擦擦。”这要是让人瞧见了,还以为他欺负人呢。
大牛接过周文玥吃剩的糖葫芦,二话没说就咬下大半颗。
他腮帮子鼓动几下,喉结一滚,竟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转眼竹签上就只剩最后一颗山楂,红得扎眼。
“其实……还行。”大牛咧嘴笑笑,可额头上已经冒出一层细汗。
李承桢也是佩服。
她的目光随意掠过街边小摊,忽然被一片褪色的旧蓝拽住视线。
粗布上散落着一些老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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