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色露出发光的一角,楼道的底部登时漏下来一个倒着的天台。
前方无尽的楼道断裂,最终停步在连接天台的楼道天花板上。
在他们的下方,颠倒的天台上,有一个人撑起一把透明伞。
暖阳自伞上倾泻,光被泼洒而下。
在那短短几秒内,透明伞上顿时溅发出无数梦一般的紫堇花。
忽如春风来,满楼花尽开。深紫花蕊被淡绿花萼包裹,浅色的花瓣绽开,缀在了整个天台与楼道间。
远处的景物翻倒而去,紧接着涌来的是一大片海。
海天相接,天海并连。鲸鱼浮游,泛着淡紫波纹,划出道道云痕。绵云漫来,蓝色光辉登时布满天空。
“我叫黎海。”
倒着的人微眯着慵散的眼,在水波之间看向他们。
他顿了顿,作补充:“黎明的黎,海岸的海。”
尘渚也眯眼看过去,然后看清了那张脸。
……
解卿垂怎么成了这副中二模样。
撑着伞的解卿垂懒洋洋地起身踱步,颠倒的世界突然发出玻璃完全破碎声。
猩红飙溅在天边,鲸鱼陨落成巨大尸骸。
伞上的花碎成血色,血雨在透明伞上滚滚而来。那血腥气味漫溢在黑红色天空之下,无数恶意的眼在水中睁开,尘渚竟一时有些恍然。
“快走!”
解卿垂的身体在被血色穿透。
尘渚突然注意到,解卿垂的身躯是半透明的,像是镜面反射过来的。
解卿垂是在镜子外面的地方。
而他刚刚,应该是把镜子打碎了。
……镜子被撤了,这栋颠倒的楼实体化了。
整个世界都在翻倒。
“拉住栏杆!”王檇喊道。
栏杆也是倒着的,长在天花板上。
抓在头顶栏杆上的双手拼尽全力撑住身体,几个人的身躯都被反转的地心引力掀起,而后立即下坠。
手在铁栏杆间一百八十度翻转,老旧的铁锈与手剧烈摩擦,将手心刮得淋漓。
一阵巨大的头晕目眩恶心想吐之后,吸在栏杆上的双手无力,这才被缓缓松开。
挪动发软的腿脚,尘渚发现是站在正常楼道里了。
“都还好吗?”
黎落央咳了几声,担忧地看过来。
几个人身上都沾满粉尘,两男在学校里常练引体向上因此还好,黎落央好歹也待过很多「门」身体素质不错,杨素阮的手腕则是泛着可怖的青白色。
随着腕间的骨擦音和重重麻木感,杨素阮觉得自己脱臼的手几乎要断裂了。
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前面那个天台与楼道的连接处断裂开来,并且那深渊在不断逼近。
“这里要塌了。”
解卿垂的身躯已经完全透明,以至消散不见。
“回去吧。”
欲望无以满足,主控意识瓦解,人性的高塔在崩塌。
整栋楼都在叫嚣,楼体全方位塌陷。
颠倒过后,他们正站在塔的顶楼楼道,也是崩塌开始的地方。
那些凹凸不平的白色阶梯,在反转后果真变得平整无比。
他们以拼命的速度向下狂奔,身后的阶梯在脚步离开后立即分崩离析。
极致的粉碎追逐他们的脚步,好在下楼比上楼方便。
“啊啊啊!”
杨素阮差点滑倒,被黎落央手疾眼快地拽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
杨素阮边向下冲边嗫嚅着道歉。
黎落央大喊:“快跑啊!”
十几秒内他们就往下跑了五层楼,来到那有空气墙的地方。
空气墙早被解卿垂打碎了,于是几人一头乱冲过去。
白色阶梯比平常一层楼的楼梯长了一倍,等跑到一半时才发觉脚下台阶有些坑坑洼洼。
“等一下!”
尘渚喊道。
然而后面阶梯的断裂不断逼来,他们只好继续往下冲。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几人都翻滚着摔了下来。
“啊!!”
“……”
他们几乎是从一层楼倒着重重坠落,却没有想象中的头破血流或是断肢死亡。
但是摔在坚硬的白色地板上,仍是感觉全身都散架了。
抬头一看,刚刚那些楼梯都在头顶上,而楼梯的正面则在另一面。
他们来到了镜外,这里和镜内的事物是相反的。
“没事吧?”
一个气息平稳的熟悉声音从远处荡过来,逐渐靠近。
在模糊的视线下,尘渚眯着眼看过去。
那是实体状态下的解卿垂。
却又好像和城中「楼」里那个解卿垂有些不同。
那张脸一下子近距离地朝尘渚贴近,眼角上扬的弧度美丽但邪恶。
幽深的眸子攀着一丝海蓝色,其中融汇了整个童话。
张扬的长相并不女气,肤色有些过白,整个人都像是一个病弱的洋娃娃,只有眉眼之间融入了解卿垂原来的不羁。
融合起来看,这人疑似得了歌舞伎面谱综合症。
尘渚偏开头以避开解卿垂视线,便见眼睛一亮的黎落央朝着自己狂眨眼睛。
尘渚:“……”
而王檇看到解卿垂的第一眼就是:“卧槽……”
“你怎么……你怎么……”
解卿垂朝他一点头,笑了起来:“哟,王小翠。”
刚才还窘迫的王檇一脸扭曲,但没有开骂。
“自卫”连读发音为“檇”,解卿垂刚转学过来就给王檇起了外号王自卫,喜提拉黑。
“檇”又谐音“翠”,于是解卿垂只好把他叫做王小翠,没少挨骂。
不过这次好歹是这家伙救了自己这里几个人,王檇不好一下子拉下脸,就在那里黑着脸盯他。
解卿垂也不在意他的目光,看着其他几人陆续挣扎起身,走上前将痛得起不来的杨素阮拉了起来,嘴里说道:“那我先把我的伞拿走了?”
黎落央有些莫名:“伞?”
他们低头一看,底下是去除骨架和伞柄的巨大透明伞面,完美垫在他们身·下。
“……就是这玩意儿帮我们扛住伤害的?”王檇睁大了眼。
“游戏里得到的。”
解卿垂略一点头,将巨大的伞面叠成一块透明纸,收了起来。
“上楼吧。”他顿了顿,“它马上就要出来了。”
“什么东西?”尘渚看向他。
解卿垂轻佻地勾起嘴角:“不干净的东西。”
“我叫黎海,也是你们学长。”他转过去笑着看向两个女孩。
黎落央眯着眼看他:“……堂哥。”
解卿垂愣了愣,笑嘻嘻地应:“哎。原来是小落央,我前面没看清。”
黎落央依旧是眯着眼看他。
解卿垂刚想解释,忽然皱眉,拉起杨素阮的小臂。
看到杨素阮一脸惊疑,解卿垂补充:“我学过医术,会治跌倒摔伤。你手腕脱臼了,我帮你接回去。”
杨素阮本就痛得脸色发白,听闻立即蹦出口:“不要!”
她似乎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声音小了下来:“……是不是会很痛……”
解卿垂的回答是“咔”的一声,手腕一下就被接了回去。
杨素阮没反应过来,睁大了眼,试探地动了动手:“谢……谢谢……?”
解卿垂挑起一个笑:“祖传的医术,是不是毫无痛觉?”
他转过头道:“哦,对了。”
“欢迎你们来到镜外的世界。”
几人:“……”
解卿垂又自顾自地说着:“我没想到你们怎么正好就刷新在镜子里,出镜的时候很容易死的。”
在几人后怕的表情下,他又补充:“不过在镜子里你们可以少玩几个游戏,镜外可是每一层楼都要玩游戏。况且……”
“……这里已经变得不对劲了。”
塔共有五楼,这里是塔的下半部分,场地宽阔。
底层就连一圈圈向上循环嵌套般的白色阶梯也宽了许多,楼道已恢复原来的冷白色,先前那抹欧式复古风像是幻觉。
“这里,算「门」吗。”
尘渚小声问解卿垂,语气平缓,像是陈述句。
他先前问黎落央,黎落央说她也不是很清楚现在的情况。
解卿垂:“算。”
尘渚皱眉:“「门」的概念,到底是什么?”
解卿垂沉默了一会儿:“只有「楼」中才能诞生「门」,可这里……”
这里是现世。
「门」从「楼」里跑出来了。
解卿垂的眼睛被眼睫遮挡,看不明晰:“这里是一道异变的「门」,叫做「塔」……现世,被污染了。”
「楼」中人人都希望「五官」开到自己的「门」,从而离开「楼」内。
可唯一正常的现世也被污染,出去还有意义吗。
解卿垂顿了顿,补充尘渚先前的问题:“其实还有个条件。在孽瘴堆积过多的独立空间才会有「门」。”
尘渚思维跳脱,看向自己装满孽障的身躯:“……那我的身体内不会诞生「门」吧。”
“有可能啊。”
尘渚一愣,朝他看去,却窥见解卿垂眼底的笑意。
解卿垂又撇开笑回看他:“你先前为什么不确定这里就是「门」?”
尘渚:“游戏不仅诞生在现世,而且这里的怪和「门」里不一样。「门」内怪物攻击人有自己理由,比如「门」中身份、怪物目的。但这个游戏里怪都无缘无故攻击人。”
“无缘无故攻击人吗?”
解卿垂淡淡道,示意他往上看。
他们上了两层楼,终于看到了其他玩家。
这些玩家坐在门口台阶上,或是靠在窗台,大多都显一幅疲惫之色,掩不掉烦躁与痛苦,眼里的惊惧被磨成谨慎敏锐。
解卿垂说:“他们看起来,很普通吧。”
他的尾音恰好和钟声的响起重合,在塔内经久回响。
众人慞惶抬头,看向塔的尽头。
随着那类似骨头相撞又像是铁皮踢打的声音,整栋楼被无限拉长。
尘渚注意到墙上的门全都缩了回去,印作一张扁平的画。
长着人脸的小虫子从楼道裂缝里挤出来,巨大的肉瘤蠕动着,万只眼在尖叫,扯出猖獗的低吼。
砍刀磨地声在阶梯上蠢动,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砸在地。
那带着面具的兔子人在下方漫步上来,脚下那张扭曲的脸扯开一个恶意的笑。
玩家们心领神会,快速向上狂奔。
黏稠的脚步在身后奔袭,冷白的塔被拉得无限长,塔顶望不到尽头。
层层叠叠的楼道循环嵌套,阴冷的白色压制住每一次呼吸,胸腔内的心脏烫得要撕扯开五脏。
尘渚往上望去,仍是无穷无尽的白。
恶性循环,重复嵌套。
就这样不知跑了多久,腿脚已经失去知觉,冷冰冰的广播声响起。
【正在清扫中,请稍等】
来不及上楼的人被极其残忍地一点点抹除,只留下干净的阶梯。
一片安静整洁,又恢复普通楼道模样。
尘渚往旁边看了看,几个人都还在,松了一口气。
底下他们跑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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