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书斋。

“下月初七,我要在旷月堂宴请诸位好友。”谢庭钰双手抱臂斜倚着书架。

棠惊雨仰着头正在挑选书架里的书,闻言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你一道去。我将你介绍给他们认识。”他的兴致实在高,说话间都带着轻浅的笑意。

她骤然愣住,胡乱抽出一本《伤寒杂论》,捧在手里捻着书角翻动,目光却转向身旁的郎君。

她说:“我听说,大人的朋友都是玉京城里的大人物。”

“是。一个是三皇子,现任禁军马军指挥使。一个是平阳侯世子,现任刑部侍郎——”

他瞧着她的脸色不大好,自然以为她是在忧心大人物不好相处,便改口道:“这些官阶位名听上去唬人,但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你不用担心。”

仿似苦酒入喉。

她先前以为,这位大人会与其他男子不一样。

原来都是一样的。

一样会为了仕途前程,将女子当物件一般奉给权贵高官。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她侥幸自己长年练就的冷心肠,不过初初心动,还可脱身,不像曾经醉花楼里的姑娘,沉溺情爱后才猝然发现枕边人的恶相,落了个凄惨悲凉的下场。

难过犹如潮涨,起初缓缓攀升,然后眨个眼的功夫,已经澶漫至能将岸边的人溺亡。

恨是真的。

此时的喜欢,也是真的。

看着眼前姿容俊雅的郎君,棠惊雨慢慢笑起来,走上前伸手揽住他的腰将他抱住,头靠在他的肩上,温顺地说:“嗯。大人的朋友,一定也是好人。”

谢庭钰的心怦怦直跳,怔愣片刻,才抬手回抱她,手臂渐渐收紧,当下只觉心境阔明。

倒果为因。

人一旦认定某个结果,就会固执地认为,眼前所发生的任何一切,都是为了成就那个结果的因由。

所以当谢庭钰问她要不要裁新衣,缝新鞋,做首饰……的时候,棠惊雨都觉得他只是为了能更好地向那些大人物展示她这个“物件”。

甚至武断地认为,他教会她这么多东西,将她养得这样好,都是为了能将她卖个好价钱。

锦州距离玉京十万八千里,她却仍觉得困在“醉花楼”里。

谢庭钰没有察觉到她那幽微复杂的情感变化,只当她偶尔的出神是在忧心届时宴会上的人情往来,便宽慰她说:“你不用忧虑。莫说我的几位好友,就是他们的妻妾,也是极好的人。断不会为难你的。”

二月末。

海棠树打着紫红色的小花苞,仿佛只差一场酣畅淋漓的雨,它们就能铺天盖地地开个尽兴。

“奇怪,最近是有什么好事吗?”陆佑丰在谢庭钰的面前坐下,边提壶给自己倒水,一边说,“你怎么看上去这么高兴?”

谢庭钰适当收敛笑意,不着痕迹地找借口:“‘叶上飞’无处可逃了,一想到要将此等恶人送进牢狱,大刑伺候,我就觉得痛快。”

陆佑丰想了想,点头:“也是。”

不多时,有人禀报在码头发现“叶上飞”与其党羽的踪迹,谢陆二人握紧腰间的佩剑,立刻起身赶往码头。

抵达时,柳世宗携刑部的人已然控住场面。

无关人等都被护送下船,只一名女子被“叶上飞”挟为人质。

谢庭钰前来一看,顿时震愕,整个人僵在原地一瞬,转眼就冷静了下来。

甲板处一片混乱,有着明显的打斗痕迹。

剩有的三名党羽提刀挡在“叶上飞”前面,营救人质的难度陡然提升。

柳世宗与其谈判:“将她放了,换我来当人质,我的命更值钱。”

“叶上飞”正犹豫,先喊道:“把刀放下!”

“不准放!”谢庭钰沉着一张脸夺过旁边官兵手上的弓弩,尖锐的弩箭直直对准“叶上飞”。

“倒是巧了。你手上的人质,正是我找了两日的小贼。她偷了府里的金银,还摔了一块我最喜欢的方砚。”谢庭钰冷冷地盯着易容成普通妇女的棠惊雨,“我早就想弄死她了。”

易容化形,一双眼睛总是难变。

别人或许认不出,但他太熟悉那一双秋水盈盈的眼睛了。

谢庭钰身后的曹子宁与章平洲听了这话互看一眼,默契地行动,一个走到陆佑丰身旁,另一个靠近柳世宗。

“叶上飞”狞笑道:“好啊,那我替大人动手。”

“住手!”陆佑丰急忙喊道,“你若敢动手,绝无活路!”

柳世宗也急声道:“都把武器放下!”

谢庭钰:“不许放!”

身后的官兵们面面相觑,弯着腰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将手上的武器放下。

谢庭钰依然举着弓弩,气定神闲地开口:“‘叶上飞’,你把人杀了,我替你安排活路。”

“叶上飞”可不傻,真把手里的人杀了,他们就彻底没活路了。

“不动手?”谢庭钰将弓弩往下一挪,对准棠惊雨的额头,“只好我来了。”

曹子宁与章平洲拔刀,将刀锋架在柳世宗与陆佑丰脖子上,示意周围的人不要轻举妄动。

柳世宗:“你们干什么?!要造反吗?!”

陆佑丰:“谢庭钰,你切莫为了立功枉顾他人性命!”

“叶上飞”汗如大豆,霎时分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想干什么,三名党羽更是举棋不定,纷纷忍不住要回头看一眼老大的指示。

正在腰间茄袋里掏东西的棠惊雨骤然僵住。

恰在这时,谢庭钰出声:“喂,那个穿黑衣的,头往左偏一些,免得做了小贼的替死鬼。”

三人惊恐地回头,紧紧盯着谢庭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小半步。

或许是谢庭钰的神情态度,与他们见识过的为了立功不择手段的寻常贪官太像,且追查“叶上飞”的确耗费诸多心血,不能再让此人逃脱。

故而陆柳二人真以为谢庭钰为了立功魔怔了,当下决意挣脱曹章二人的控制。

四人扭打起来,身后的官兵更是茫然无措。

陆少卿:“谢庭钰你个小人,我真是错看你了!”

柳侍郎:“王八蛋!我必参你一本!”

混乱惊疑之际,一团呛鼻且遮挡视线的白烟迅速裹住“叶上飞”一行人。

咻——

弩箭射出,箭尖没入“叶上飞”眉心。

谢庭钰边跑边将手上的弓弩奋力往前砸,一举击中最左边的一名党羽。

棠惊雨借机从空隙中飞快跑出来。

在她摔倒之际,谢庭钰屈膝跪下,伸手接住惶恐惊慌的棠惊雨。

彼时,一贯冷静的左少卿心跳如鼓,脸色发白,冷汗直冒。

他后怕地紧紧搂住怀里的人,嗅着她身上特有的雪松香,激荡的心绪缓缓平复下来。

在谢庭钰冲出去的下一瞬间,曹章二人马上抛下陆柳二人,立即提剑往前冲。

陆柳二人怔愣一瞬,转眼明白如何一回事,随之冲向船头抓拿凶犯。

谢庭钰松开棠惊雨,低头去看她脖颈处的伤口——不深,浅浅的刀痕,洇出一道血痕。

他往她的茄袋里翻找,拿出一瓶价值千金的金创药,胡乱倒在掌心,捂在她的伤口处。

方才生死之际,棠惊雨还没回过神来,如今脖颈处的痛楚袭来,叫她立即回神,垂头痛哭。

他此刻恨她恨得要死,仍强装镇定地问她:“还有哪里受伤了?”

她听不进去任何声音,只知道哭。

“你——”他是咬牙切齿,“我是真想弄死你。”

他在赶来的路上便得知,这是一艘去灵州的货船。

灵州,灵州!

又是灵州!

灵州到底有什么好的!

明明我都说了,要将你介绍给好友认识!

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他在心里扭曲地怒吼,脸上依然沉冷如冰,但见她哭得实在厉害,只好无奈地抬手,轻抚她的后背以示宽慰。

船头处的动乱很快就处理完毕,曹章二人赶来禀报。

谢庭钰冷淡地应了一声,将怀里的人打横抱起,步履稳健地下船。

此举可谓是在众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

大理寺,左少卿休息的厢房。

“欸——这男女授受不亲,还是找个婆子——”

“不必。”

谢庭钰捧着一套干净的衣裳就往厢房里去,木门“砰”一声关紧。

“这,这——”陆佑丰怔愣地看了看周围的三人,“这成何体统啊!”

柳世宗似有所觉,上前拍拍陆佑丰的肩膀,点明:“这不明摆着的嘛。”

陆佑丰愣了片刻,才醒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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