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渊国,帝渠城。一双漆黑的眼眸骤然睁开。

三两瞬,又闭上了。

江景鸢倒在床上,闭着眼睛,脸上五官一皱。

心脏疼,脊椎疼,好像被重物压迫般的喘不过气……她翻了个身,吐出一口气,伸手抓起被子蒙住脑袋。

现在……

怎么还会疼呢?

没关系的,等等睡一觉起来就不疼了。

黑暗中死寂了好半晌,又忽然惊起一阵“窸窸窣窣”。

江景鸢皱着眉又翻了个身,眼睛始终闭着,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咚!”

江景鸢转来转去,烦躁地踹了一脚被子。

没踹开,被子如无数水鬼一般随着海浪翻涌了一下,又重重扒在她身上,好像某种压迫一般。

江景鸢眉头顿时拧得更紧了,心中烦躁唰地上涨。

好像那无数水鬼蹬鼻子上脸般,扒着她,又伸手掐着她的脖子。

掐得她喘不过气、掐得她烦恼难耐。

江景鸢猛地又踹了好几脚,“砰砰砰!”急迫得,不知是烦躁还是恐惧,非要把被子踹开不可。

被子彻底滑落到一旁,身上一点压迫都没有,她浑身才一点点松懈了下来,眉头舒展,平静了。

她呼吸着,终于可以长长地畅快地呼吸着。

江景鸢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要再睡去。

忽然,好似有微风吹过,身上飞快地、好像只是瞬间就冷了下来。

五指一蜷,冷冰冰的。

江景鸢顿时又皱起了眉头,眼睛都没有睁开,伸手就将旁边的被褥拽了回来,盖在身上,这才不冷了。

可又过了一阵,那些黏腻的水鬼好像又伸出了手,试探着伸出手掐上她的脖子。

江景鸢猛地皱眉,心中的烦躁和愤怒蹭蹭蹭上涨。

在这里就在这里,她又不是不让它们待,做什么掐她脖子、影响她?!!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布料摩擦声急躁频繁地响起,在黑暗中。

屋外,匆匆走过的侍女猛地刹住脚步,扭头,惊异不定地看向旁边的房门。

“殿,殿下?”

她小心翼翼地出声询问。

里边,黑暗中,江景鸢双手双脚“啪”地齐齐砸在床上。

江景鸢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倒着。

“殿下?”听见里面远远的细微动静,侍女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您在里面吗?”

江景鸢听到了,不想回答。

“殿下……?”

又来了!江景鸢重重地翻了个身,钻进被子里。

明明只要出声说一句,门外就又安静了,可她就是很累很烦,也没有力气出声。

不想说话,不想说话。安静好吗,安静好吗……能不能安静一点儿啊,让她安静好吗。

为什么要说话啊,有这么多话要说吗,不要说这些无意义废话好吗……

好吵。

门外安静了,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侍女静静站在门外,脸上的表情焦躁纠结,似乎想说什么,又担忧打扰门内的人。

好半晌,她眼神一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坚定地出声说道:

“殿下,储君殿下失踪了。还有淮王和平江侯回京,丞相大人不答应!”

良久,门内一片死寂。

她一颗心顿时忐忑不安起来,张着嘴,犹豫着要不要再说些什么。

“进。”

忽然,门内传来冷冷的嗓音。

侍女顿时大喜,慌忙起身,推门而入。

她听到那窸窸窣窣声就知江景鸢在睡觉,知道江景鸢在睡觉,她就立马道:“殿下!我来为您更衣!”

“淮王到了哪里?”

江景鸢坐在凳子上,昏暗中,她脸色很冷,清泠泠的嗓音也冷冷的,问道。

身后的侍女低着眼眸,轻手轻脚,忽然闻言,顿了一下,才战战兢兢地答道:“城,帝渠城外……”

江景鸢:“???”

江景鸢:“……”

…………

夜色里,长生公主府门口。

“我就说我怎么会这么烦躁,还以为是毒是有病呢……”

江景鸢黑漆漆的双眸蓦然掀起愤怒,“原来是你,江景渐!!”

她一身白衣在静悄悄的夜里,仿佛鬼魅,身上怨气滔天,几乎要化为实质。

江景鸢独自一人一路走,一路回忆起自己先前所想,心里冷笑一声:

“江景渐,你是觉得我脑子有问题?!”

她在北境失踪的消息一出来,没两天,江景渐也跟着消失了……去了哪里,不言而喻。

“不能是让江景谦逮住了吧……?”

江景鸢忽然无力了,气不起来,叹着气,心中缓缓自问自答道:“不可能,不然江景谦这会儿哪能被拦在城外。”

“真失踪了啊……”

江景鸢若有所思。

…………

帝渠城外。

黑夜如黑墨浓稠到了极致。

地上亮起橘红火光摇曳,撑起一片昏黄明亮,蚕食、挤动着,将浓稠黑暗排斥在高空。

“淮王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平江侯头一回情绪如此强烈地外显。

他猛地扒开阻拦在前的几人,冲了过来,对着那一身白衣的男子,厉声质问道。

几个人没拦住他,顿时收了手,站到一边儿。

夜色里,那一身白衣的江景谦闻言,瞥了平江侯一眼,神色冷淡。

——却是连只言片语的敷衍都没有。

平江侯看着前方的江景谦,余光扫见那白衣身影之后,黑黢黢的高大恢宏城楼,城楼之上火光点点汇聚成长龙。

橘红的耀眼的火光撕开黑暗,是明显直白的对立,是……

一众死寂的、居高临下的审判。

平江侯又猛地回头。

身后,大队陌生的兵马冷静地伫立在原地,火光或聚或散,无数银白甲胄渐渐向后、隐没进黑暗。

平江侯霎时浑身发起抖,不知是气还是恐惧。

战战兢兢多年,小心翼翼多年,到头来……成了反贼?!!

平江侯顿时脸上微微狰狞扭曲,心头怒火唰地高涨,抄起长刀就砍了上去。

“铛!”

不等江景谦动作,旁边默不作声的几人瞬间抬起刀剑,挡了下来,在寂静黑夜中发出一声清晰脆响。

平江侯手上一点点握紧长刀,满眼怒火,牙关“咯吱”作响。

这时,他们眼中一向好脾气的软柿子淮王才慢悠悠地转眼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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