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弓院四下门窗皆敞着,令风透透地吹了一遍,空气中浮动着清新的枝叶花草的味道,让人心神为之一轻。

明媚日光轻柔地笼住寝屋内的案几,封眠半倚在撑手的凭几之上,认真翻看着面前的文书,不时拿笔在案几上摊开的纸册上记录着什么。

耳边忽然喀啦一声,惊得封眠手中的笔在纸册上划出长长的一道墨痕。

“对不起郡主!”

在她身旁磨墨的流萤无措地握紧了墨条,她方才出了神,手上没个轻重,发出怪声扰了郡主便罢,怕是这盏墨也要毁了。

封眠一眼便看出她的担忧,笑着搁笔,点了点流萤的额头,“没事,我又不是什么书法大家,这墨能写字就行了。倒是你,想什么心事呢?”

流萤支支吾吾的,在封眠的眼神鼓励中,才说道:“奴婢在想元姑娘……”

“奴婢有时觉得她人还挺好的,可又会做坏事。但她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那她算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经这么一番折腾,元寄雪努力想要遮掩的元府的阴暗面尽数在封眠几人面前抖落了出来。

流萤才知道元寄雪的身世竟和自己如此相似,不同的是自己被继母卖掉为婢后,遇到的是郡主这样的好主子,即便在吃人的皇城之中,也处处爱护着她,有时她甚至觉得自己被郡主当做妹妹般来宠护着。

也因此流萤觉得离开那个家没有什么不好的,如今她所拥有的爱,比在家中时要多得多。

可元寄雪却一直生活在虚假的家的牢笼里。流萤简直不敢想,年幼的元寄雪在失去母亲之后,看见父亲领回来另一个女人,以及一个比自己和姐姐还要大上几岁的兄长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是的,流萤才知道元寄雪居然还有一个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这位元府二小姐刚到及笄之年便被继母远嫁,短短一年就在夫家的搓磨下投河自尽,可元老爷根本没为自己的女儿寻公道,草草将人葬了后,仍为了生意和这户人家亲密往来。

流萤想,若换做是她,怕是早就疯了。所以她有些同情和心疼元寄雪,但又担心自己是不是不分好坏了呢?

“好人和坏人,哪有那么分明的界限?”封眠挽袖给自己和流萤倒了杯茶,细细思索着,慢言道,“行善了一辈子的人,若某日经了变故,情急之下错手伤人,是否便成了恶徒?”

“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贼人,一时恻隐,在寒冬给乞儿一碗热粥,这是不是善心?”

“人非庙中泥塑,非黑即白,非正即邪。善与恶,往往只在一念之间。若因一事定终身,那天下无人可称善,也无人不可恕。”

流萤抿一口热茶,懵懂地点了点头,“所以好人也会做错事,坏人也有回头的机会?那坏人从前做错的事,就能一笔勾销了吗?”

“一时之善,未必能赎从前的罪。”封眠微微摇了摇头,“真正犯下恶行之人,终要受罚才行。”

她顿了顿,悄悄冲流萤挤了挤眉眼,小声咕唧:“比如那位元夫人。”

流萤没忍住,举起茶盏遮在脸前,闷闷地笑了一声。

封眠继续道:“元姑娘虽做了一点错事,但终究情有可原。她在家中惯常被继母欺负,被父兄打骂,却依旧守有底线,未酿下大错,如今也知错认错,远走悔过。”

“看她底色,良知与愧疚都远胜心中恶念,所以我觉得她还是个好姑娘。你觉得呢?”

流萤好似心头压着的大石头被搬开了一般,露出一个明亮纯粹的笑来,“奴婢也这般觉得!”

她饮尽杯中茶水,有些不好意思地重新拿起墨条,“我又拖郡主的进度了,郡主你快继续吧,我这次一定专心磨墨!”

封眠笑着拿过文书,翻看前,向窗外望了一眼,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也不知道百里浔舟那里如何了?

如若可能,她真不想放他单独出城。这两日,她忽然想起一个之前梦境中被遗忘的细节。

在落鹰峡那场惨烈的战事原定的结局中,百里浔舟送父出殡,路遇了什么神秘高人,隐隐有劝他王天下之意。

当时封眠全部心神都被如何救人占据了,彻底遗忘了其后的这一行小字,再忆起时已十分模糊,也幸好那段时间百里浔舟没再出城。

不过百里浔舟临行前答应他,查访王巫山最多一日也便回来了,应当不会出什么意外。

封眠刚这般安慰自己,雾柳就小碎步跑了进来,“世子着人传话,说是在王巫山东北方向忽有匪情传来,要带人去剿匪,今日赶不回来了,让郡主不必等他。”

啪嗒,封眠手中的笔掉落在案几之上,墨汁彻底污了纸册。

不回来了?那怎么成!

若是这时候碰见那劳什子神秘高人可怎么办?

“快,备马车!”

*

“什么?”

百里浔舟拧眉瞪着面前的哨探,眸光如利箭一般,“跟丢了?你怎不将自己一并丢了!”

哨探羞愧地几乎将头埋进胸口,“属下也不知怎么的,当真只是一错眼,人就不见了。前头只有一片山崖,兴许是有下崖的暗道,但属下还未探到……”

即便气越来越虚,还是将情况精准地送入了百里浔舟的耳中。

百里浔舟翻身下马,长腿一迈,身后披风飘荡,“带路。”

他们本顺着王巫山追踪拐子的踪迹,发现人似乎在往东北方向移动,派了哨探先行,却得知拥雪关突现匪患的消息。

这事才发生不久,还没报到云中郡。

百里浔舟福至心灵,猜测这些人兴许是想趁乱分一杯羹,寻常百姓遇到匪患逃乱时,他们便更有机会拐骗人口。

这些人的胆子和胃口真是不小。

百里浔舟自不能放任匪患滋长,他惦记着自己离府时被封眠拉着保证过晚上一定回府,便派了个人回去通知一声,兀自带着其余人向拥雪关进发。

到了据说有匪患的地方,哨探却找不着人了。

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但百里浔舟跟着哨探上了山崖,却也知此事当真不能怪他们。

过了崖壁光秃秃的冬日,茂密的植被覆盖着山崖,加之地形复杂,不知哪一处植被覆盖的地方便是一个小断崖,自己走路都要摸索着前进,以防意外。

但本地的人天然就比他们熟悉地形,跑得比他们快,躲起来自然也十分难找。

百里浔舟半蹲在哨探所说的人消失的断崖前,试图通过草叶压痕推断出,人是从哪个地方消失的。

忽然他耳尖微动,捕捉到右后侧传来一丝几不可闻的窸窣声,头也不回地迅速拔出袖间匕首,手腕一振,刃尖破空而去,直刺声源之处!

稚嫩的尖叫声响起,一个小小的身影扑倒在草丛中。

百里浔舟大踏步上前,将穿透他腰侧衣裳把人钉在地上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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