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解决完所有问题的克拉克终于站到了自己家门口，他隔着门听着迪克轻而慢的呼吸声，确定人还处于沉睡之中，他用自己最轻的动静将钥匙插进锁孔，就听见卧室传来的呼吸声节奏骤然变了。
“克拉克？”
“我本来不想吵醒你的。”
“不是你的问题，我最近睡眠不太好。”迪克摇摇头，艰难坐起来，迟疑着问：“你之前出去了？”
“嗯。”克拉克说，他走近几步观察迪克的状态，迪克的伤口正在愈合，然而时日尚短，迪克自己没法察觉明显变化。
年轻人不是睡眠不好，而是一晚上几乎没睡，被冷汗浸润的发丝乱糟糟的黏在脸上，他的神情是明显的困惑，仿佛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没发现同居者半夜出了门。
几秒后，他低下头瑟缩了一下，那张脸黯淡了下去：“现在是几点了？”
克拉克猜不透年轻人在这短暂几秒中想了什么，但迪克的状态宛如一颗越来越差的植物，克拉克已经尽力养他了，他用尽全力照顾对方，可这棵看似好养的植物依旧一天天地枯萎。
克拉克想起来自己的恢复期，他刚醒时受得伤比迪克重得多，可他的经验对迪克不适用，恢复期那会他只觉得孤独，每天对着哥谭糟糕的天气唉声叹气。
迪克的心思比他重太多了。
克拉克也试过趁着迪克昏睡，偷偷移动卧室的小床到向阳的窗户前面。
——迪克并没有因为晒太阳发生任何变化，他仍陷在漫长的噩梦里。
“我希望你自己看。”克拉克说。
迪克不太确定这是玩笑还是讽刺，随即他感觉自己放在被子里的手被克拉克抽出来握住，他的手又黏又腻，冷得像条蛇，而克拉克的手却干燥温暖，这让他忍不住想要把手缩回去。
“我带回了一管解毒血清，理论上它能让你重新看得见。”迪克听着克拉克用迟疑的语气说：“但我不确定它的效果足够好……好吧，让我们试试看。”
迪克愣了愣：“什么？”
克拉克只好要展开解释为什么血清的效果可能不是足够好，迪克用力打断他：“嘿！等等！我要试什么？”
迪克有些烦躁，又有点生气，他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荒谬感：“你不能这样。”
你不能对着一个盲人轻飘飘地说我能让你看得见。
但他又不能对着一个全身心为他好的人发火，而且他和克拉克不是那么熟，对方照顾他只是出于好心，
迪克又一次意识到自己无处可去的事实，克拉克注意到迪克又咬紧了牙齿，似乎是在愤怒，可年轻人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快要哭了一样。
“格雷森先生。”克拉克忽然松开他，平静地开口。
这个突如其来的距离感称呼让迪克仰起脸看他，那双失焦的眼睛湿漉漉的，里面藏着茫然和困惑，克拉克注视着他，口吻平缓而又正式：“从我们认识到现在，我搞砸过什么事吗？”
“……”
迪克有点狼狈地垂下眼睛：“没有。”
克拉克：“那么这次也一样。”
迪克听着克拉克不容置喙的口吻，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床单的褶皱。
这场景仿佛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做错事的时候，当时布鲁斯没训他，只是抱着手臂在旁边站着，那沉默比任何训斥都让人坐立难安。
“我没有别的意思。”迪克闷闷地说，声音很小：“反正不会更糟了，对吧？”
随即他听见克拉克叹了口气，似乎又回到了那种温和的、有无限耐心的模样，他调侃地回答：“没错。”
迪克默不作声地允许了那只解毒血清打入自己体内。
他闭上眼睛，试图幻想血清生效，又给自己做了不少依然看不见的心理准备，忽然他若无其事地问克拉克：“你能把手放在我眼睛上面吗？”
迪克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没头没脑的，可他因为刚才握住自己的那只手的温度变软弱了不少，如果他依然看不见，至少那只手覆在他双眼上会令他舒服点。
那只手非常宽容地覆了上来。
克拉克看着药剂差不多发生反应，他退出那种诡异的透视视角：“好了，你可以睁眼了。”
迪克的脊背绷得像张拉满的弓，突然，他把自己的手按在了克拉克手背上，指腹微微发颤，两只手捉着克拉克的手指，拉开一条缝隙，这才悄悄眯开眼睛。
“……”
世界是有点模糊的色块，不像以前那么清晰。
“我看见了！”迪克失声惊呼：“克拉克！我能看见了！”
他激动之下扯到了伤口，又重重地要跌回去，克拉克微挑着眉扶住他，而迪克对此浑然不觉。
他的目光像是被温水浸过，软乎乎地漫过床头柜的那只缺口的马克杯，缺口是他不小心摔出来的，杯沿还沾着半圈牛奶渍，敞开的门通向厨房，一只旧旧的烤面包机散发着米白色的温润光泽，水槽边上搭着块半湿的蓝格子抹布，空气里那股淡淡的燕麦香就是从厨房传来的。
这种琐碎的生活画面，突然带着温度和声音撞上了他。
迪克又收回视线，这才发现自己盖着的棉被是那么蓬松，蓬松得像云朵一样，床尾还有一只灰扑扑的绒毛熊，他从来没发现过它，这让他怀疑克拉克拿他当小孩照顾——
对了，克拉克。
迪克猛地拧过脸，看见克拉克逆着光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镜片后注视着他的眼睛像大海一样蓝，蕴着些许忍俊不禁的笑意，窗下的那块空间因为他高大的身材显得有点拥挤。
尽管克拉克那么大只，却也没给迪克什么压迫感，之前聊天时克拉克说他刚找到第一份工作，可现在迪克觉得克拉克看着比迪克年长，气质也非常成熟。
“是你……我们之前见过。”迪克舌头莫名打结，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刚被克拉克捡回来的那晚，他对着克拉克说了什么“你很高，男孩”之类的东西。
那会说这种话只是想夺回一些主动权，可现在想起来让迪克有点想上吊了。
“我一开始就说过。”
“呃，对不起。”迪克本能地道了个歉：“我不该叫你男孩。”
克拉克笑了：“没关系。”
“……”
明明是已经相处一个多月的室友，迪克却觉得自己有点不敢抬眼的尴尬冒了出来，克拉克倒是没在意到迪克的异样，他只是松了口气。
逐渐枯萎的植物终于又焕发了生机，迪克的性格本来是超级外向又特别热情的那种，却因为受伤天天蔫哒哒的，他又确认了一次迪克的眼睛，年轻人并不能看得非常清楚，彻底恢复还需要时间，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别眯着眼睛看东西，容易近视。”克拉克说：“想吃点什么？”
“呃，麦片？冲下就行，比较快。”
这品味像是英国人养出来的，克拉克摆出严正的表情：“距离我上班还有三个小时，够我们吃一顿像样的早餐。”
迪克：“那加点芝士土豆泥和茄汁焗豆。”
很好，知道迪克在吃饭上怎么都行了，多么英国人的品味，克拉克凝重地想，光是想到黑布丁和那种咸到绝望的焦干培根就觉得舌根发麻。
他决定对此保留些自己的意见：“我去超市买点原材料。”
迪克对此也很惊讶，要知道克拉克的屋子生活气息浓重得像他小时候对成年生活的幻想，结果怎么冰箱却和他在布鲁德海文的公寓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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