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冷风卷着沙尘,抽打在江寒的脸上。

他已换上一身不起眼的灰布商服,胯下的马匹也是从驿站重金购得的耐力型漠北马,风尘仆仆,完全符合一个长途跋涉来边镇做生意的商人形象。

连续两天两夜的奔袭,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唯独那双眼睛,在昏暗的星光下依旧锐利得像鹰。

前方,燕回镇的轮廓像一头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城墙高耸,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不对劲。

离城门还有半里地,江寒就勒住了马。

**静了。

边境重镇,哪怕临近宵禁,也该有巡逻队的马蹄声、戍卒的呵斥声,甚至远处酒馆未散场的喧闹。

可现在,死寂一片。

只有城楼上几点灯笼,像鬼火一样摇曳。

越是靠近城门,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力就越发沉重。

城门守卫的数量,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

他们不只是在盘查,更像是在搜寻。

每个人的手都按在刀柄上,眼神来回扫视着排队进城的寥寥数人,不放过任何一张脸。

江寒排在队伍末尾,低垂着头,将一个商人的倦怠和不耐烦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的余光,却像一张细密的网,将周围的一切尽收眼底。

一个守城卫兵,在检查完一个农夫的身份文书后,看似不经意地抬手挠了挠耳朵。

斜对面茶棚下一个“路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也做了个一模一样的动作。

他们的腰间,都挂着一枚毫不起眼的黑色乌鸦配饰。

玄镜司!

江寒的心脏慢了半拍,但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这已经不是暗哨了,这是一张撒开的大网,就等着他一头撞进去!

玄镜司的消息渠道,已经快到了这种地步?

轮到他了。

“哪儿来的?干什么的?”

一个满脸横肉的卫兵队长粗声粗气地问。

“军爷,小的从南边来,贩了批丝绸,想来燕回镇碰碰运气。”江寒从怀里掏出文书,一脸谄媚的笑,顺手将一小锭银子塞了过去,动作熟练自然。

那队长掂了掂银子,脸上的横肉松弛了些,但警惕丝毫未减。

他仔细翻看着文书,又抬头对比江寒的脸。

“最近镇里不太平,少在外面晃荡。”

队长把文书丢还给他,挥挥手,示意放行。

江寒点头哈腰地接过文书,牵着马,低着头走进了城门。

他能感觉到,至少有四道目光,从不同方向落在他背上,直到他拐进一条小巷才缓缓消失。

硬闯,死路一条。

他必须先找个地方落脚,再图后计。

燕回镇最大的客栈,福源客栈。

人多眼杂,鱼龙混杂,反而是最理想的藏身之所。

江寒要了一间上房,又额外丢给小二一笔赏钱,让他去弄些上好的草料和清水喂马。

“客官您放心,咱们这儿的马料,绝对是整个燕回镇最好的!”

小二拍着胸脯保证。

江寒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等小二离开,他没有先进房,而是转身走向后院的马厩。

他的马,是他唯一的依靠,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马厩里灯火昏暗,弥漫着一股草料和牲畜粪便混合的气味。

然而,江寒的眉头却慢慢皱了起来。

空气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病气。

他快步走到自己的马旁边,发现它正不安地刨着蹄子,对自己送上的草料兴趣缺缺。

再看旁边几匹马,更是萎靡不振,有的甚至把头深深埋进草堆,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这些可都是价值不菲的良马,它们的主人绝不可能如此疏于照料。

江寒的目光扫过马厩,最终定格在饮水的石槽上。

他走过去,蹲下身。

水面倒映着他冷峻的脸。

他伸出手,探入冰冷的水中,指尖在粗糙的石槽底部轻轻划过。

一层滑腻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粉末,黏在了他的指尖上。

他将手指凑到鼻尖,闻了闻。

无色,无味。

轰!

一道惊雷在江寒脑中炸开!

那份羊皮卷上的字迹,瞬间浮现在眼前——“培养了一种只针对战马的瘟疫”!

**!

这帮畜生!

他们竟然在燕回镇做活体实验!

拿满城的马匹,来测试他们那歹毒的瘟疫!

怪不得!

怪不得城防如此诡异森严!

他们不是在抓他,或者说,不只是在抓他。

他们是在封锁整个镇子,防止瘟疫的秘密泄露出去,同时观察实验效果!

江寒浑身的血液,一瞬间仿佛都凝固了。

他缓缓站起身,眼中再无半分商人的疲惫与谄媚,只剩下滔天的杀意和刺骨的寒冷。

去北固关报信?

现在还去报信,还有个屁用!

等他把消息送到,这瘟疫的成品恐怕早就被玄镜司送往北疆各处的水源地了。

到那时,几十万大军的战马一旦瘫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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