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胡搅蛮缠……你别逼人太甚了。”

熊被烤熟了。喜不自禁的慌乱在蓝珀胸口搅动,心痒难挠又心花怒开,感觉像晕船似的。他摸着床头柜,大理石台面冰着手心,好受一些。又从抽屉里取了酒精棉片,一下下擦拭眼皮。

“我逼你了?”项廷也试着平心静气,但是表情上一帧和下一帧都对不上,通话里响过一阵叽里咕噜的泰国话,项廷突然破口大骂,“整个一傻逼,你去操他妈!”

“你说的叫什么话?”蓝珀猛一下差点被击倒了,蹦了起来。

“跟朋友聊天。”

“这么晚了跟哪个朋友?项廷!你从哪里学坏的?要不要我现在过去干脆给你撮合一下!”

“生意上的朋友。”

“你反正会编,编了无数故事给我听了,已经是出口成章口若悬河天衣无缝的八段高手了!”蓝珀忽然低落了,自己过得不怎么样,对项廷更是没用,想起来就灰溜溜的,只能说两句风凉话,“你怎么这样对商场上的伙伴讲话?火候你得自己掌握,也不能由着性子走极端呀,别一精起来就老谋深算,一傻起来就流鼻涕……”

“去他妈的,这事你别管了。”项廷大包大揽地说,“脱光了没?”

蓝珀大惊小怪地嚷了起来:“你!你!”

项廷在外闷声干大事,投入事业到这个地步上的时候,不太关心后院着火没,反正是蓝珀别玩炸药包就行:“又叫又叫,我头都给你叫大了。再叫一个?”

“贱狗,贱男人,我真后悔认识你,否则我怎么能把自己看得一无是处呢?”

“我管你这那的。你天天躺家里,负责摆造型就行了。”

“我跟你两个世界,两个种族,前前前世的陌生人就不要对话了!”

项廷这边世界:不远处的南潘身着沙漠色作战服,战术腰带上固定八个AK突击步枪弹夹,腰缠万弹,露出地狱绘卷上伥鬼般的冷笑;凯林两眼警惕地向四周巡视着,平均每隔半分钟来请示一下项廷:要不要让墙上这帮熊孙子见识一下我们热血沸腾的组合技?

蓝珀这边世界:蓝珀醉醺醺的不知天地为何物,更不知何崇玉像产房外的丈夫,在客厅沙发上掩面虾弓、拍膝画圈,赖着没走。蓝珀刚被项廷几句他妈问候得略略一清醒,口有些渴,摸到夜床服务时补充的酒水,一线喉到胃里才意识到是多烈的酒,噗嘟一声倒在三明治式、回弹性极佳的羽绒大床上,三捧晚安致意的玫瑰花立即跳了起来,花瓣撒了满房,花如肉色妖娆。

项廷回去紧急刑讯了数个回合,十分钟后挂上挡猛踩油门,汽车飞快地驶入黑暗之中,在极僻静的高速路边下了车。月下披着一件深色风衣,坐在车头低声说:“睡着了?”

蓝珀仿佛陷入云端,蒙然坐雾,大腿连根被轻盈包裹。晕头晕脑摸了摸——他明明觉得没有撩开裙子,是裙子被风掀起来了。

项廷压着邪火,语气好了不少:“我不是非不当人,跟你玩游戏,就想听听你声音。”

蓝珀嗓子模糊地响了几声说:“小孩游戏…我才不跟你瞎闹。”

“行我小孩,”项廷从善如流,“小孩饿了要吃奶。”

蓝珀慢慢把被子拉起来,可感觉不止一处危险,从锁骨到脸颊都裹进珍珠色软缎里,声音闷得能拧出水珠:“强盗逻辑,臭丘八,爱上谁家抢上谁家去。”

“就逮着你吃,吃完左边吃右边,吃饱吃撑吃爽。”

“才不给……”

“敢不给?”

“早就没有了。”蓝珀暗戳戳拿了个劲儿,“先到先得。”

“谁得了。不想活了。”

项廷冷冷的,蓝珀心里又是蓦地一热。气氛刚刚微妙起来、成人了一些的时候,便听项廷那边突然好大的动静。

“你怎么了?”

“我靠,我车钥匙落车里了。”

“……小屁孩!”蓝珀听了很无语,睁开了陶然的醉眼翻了个斜楞的白眼,最需要项廷当男人的时候,他又像个臭小孩,“那怎么办?外面冷不冷?你在哪?我现在去接你啊。”

项廷曲肘向驾驶座侧面的玻璃巧劲一撞,车窗玻璃发出一声闷响,玻璃面上立刻布满了密如蛛网的裂纹,但没有飞溅破碎开来,项廷用手在碎玻璃上掏了一个洞,伸进手打开了车门:“没事了。”

蓝珀还在沉浸当家长:“快点回家吧,这么晚了不安全。”

“等完事的,”项廷斩钉截铁道。

蓝珀正要宣读一下宵禁的条例,忽然听到那头风声熄了。项廷刚才在外面,风大。现在他应该回到了车里面,寂静的空间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极其刻意,尤为下流……

“你……”蓝珀一秒面红过耳,“你在做什么?”

“在给你做个表率。”

“你!我!你……”能让情场上呼风唤雨纵横捭阖的蓝语无伦次的时刻,终其一生怕也不多,“我不听我不听!”

“那你挂啊。”

蓝珀盯着挂断键盯出火来。然而入耳的音节被碾碎成短促气音,项廷的呼吸逐渐失去规律,时而急促如骤雨拍窗,时而绵长如热浪裹挟耳膜……仿佛都能看见他脖颈上的青筋随喘息起伏,汗珠顺着喉结滚落,在年轻的皮肤上灼烧出蜿蜒的痕迹……

所视所听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蓝珀被网那儿不能扑棱不能动弹。舌头也越说越麻了:“你看,狗就是狗,终于龇出牙来了,机会来了是不是?在我这儿还装得那么纯洁,正人君子似的,这回总算露出狰狞面目了吧?……”

“我什么时候装纯了,没发现吗,从进门我就盯你嘴巴看,”吐息都似乎带着灼人的火星,溅落在蓝珀耳后的肌肤上,“想打你嘴里。”

“……你犯罪,你违法,你不许!”

“如果它突然飞到你的嘴里怎么办?”

“不要想那么恶心的事!”蓝珀突然拔高声调,是想表示他几乎要窒息了。但与此同时他又攥紧了床单,毛绒熊都被他白皙的双腿绞得扁扁的了。

项廷一时无话,蓝珀立刻就急了:“别这么安静好不好,我害怕。”

电话里的喘息,戛然收束于牙关紧咬的一声闷哼。

蓝珀发誓他不想听,但那些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里,在里面繁殖。

“说话这么小声,是不是下面很小?”蓝珀戳了戳他。

“忘性大还是不长记性?”

“小小孩,你小小的。”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明白么?”擦擦手,看看手,一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感觉。本就没尽兴的项廷,越回想又越要命,“不明白还敢穿那种衣服?”

“什么?我穿正常的睡衣……”

“正常吗,又薄、又紧、又滑,我手一抓就溜了。他妈的,坐你对面什么都看清楚了……”秀色可餐,可这也太丰盛了。

“那你不提醒我!”

“提醒我自己,下回带个照相机。”

被项廷话里幽深的恶意奸|污得,蓝珀脸红得要滴血了。

项廷还说:“那就打你两颗小石子上……”

“你……你能换个,换个好听一点、书面一点的!”

“软软的,粉粉的,香香甜甜的小桃子啊。对了,奶嘴……”

“住嘴吧!快住嘴!我再也不给你做饭了,我下回一定穿围裙!”

“穿围裙好,一件衣服别穿。”

“啊,”蓝珀被他污染出了深深哭腔,“天哪,你和我相差十岁,思想这么前卫,我倒成了老古董了,你到底和多少坏朋友学来的?”

“天天晚上想你想的,”项廷更低哑了,“知道吗,我有瘾。”

蓝珀恼羞成怒,恨不得一拳砸到项廷脸上,可项廷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蓝珀能怎么样?也只能忍了,受了。又不甘心,想伸手在项廷光屁股蛋儿上使劲掐一下。摸遍了被子,才发现独守空房,恨得把熊压缩到怀里暴力揉弄。拍在熊脸上,这一巴掌可真沉猛啊!

他醉得更厉害了,视野如同被水浸泡的油画。一瞬间他迷了路:项廷真的不在他身上吗,不在他身体里,占有、伺弄、缠磨、孕育吗?可他的身体明明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潮热极了……

“你撒谎,你想我,搞得好像我要把你怎么样一样,那个,你不是打死不愿意?”

“怪就怪我太稀罕你了。早知道梭||哈了,大意了。”

“我白送你还不要,你给我找什么自尊心啊?……你敢走,把我一个人扔下,你安的什么心……”

“就是白送,白吃白拿,我怕你虚不受补,吃不消啊,吃完就翻脸,你我太知道了。”

“项廷,你又来了!我说白送可以,但你不能说,我白送我能不知道吗?但是不能从你嘴里说出来,不然我成什么啦?”

“好好好,不是白送,是奉献,不怕牺牲,就像雷锋同志一样,是做好事。”

蓝珀嘟囔了一句:“废话这么多都没感觉了……”

“谁感觉?哦……”项廷的笑传了过来,滚烫直抵耳膜,“做好事不成,你也开始做坏事了?”

“……怎么这么坏呀。”

“坏的还指不定是谁。”

连弹带唱,鸣啭才几声,蓝珀那儿就渐渐变了调。好像并非正行极乐之事,而是经历阵痛即将分娩。

平白无故,蓝珀忽然又有点想哭,他一直在吸鼻子终于没有忍住。不是撒娇闹人的哭,却是一种特别自弃、自毁,在心中化解不开的哭泣:“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白送,我没有,好恶心!我老到你了丑到你了,我眉毛都没有几根了,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但你相信我,我本身不是一个很随便的人…我每天除了睡觉就是洗澡,我很干净的……”

“我知道,”项廷语气很重,“我都知道。”

“你不知道,你笨得莫名其妙。但我就是喜欢你这样,谁年轻不犯蠢呢!但愿你永远不要知道我是病糊涂了还是真疯了……”

“我知道你什么病,给你治了就完了。”项廷喉头哽咽了一下,他的心从来就没这么痛过,凌迟不能及,原来被处以人世上千般万般的极刑竟是这般滋味。如果可以转移一丝蓝珀的痛苦,他会毫不犹豫自插一刀。项廷笑着说:“一天到晚哼哼唧唧日子还过不过了?”

“就算治好了,我也回不去了,我早就疯掉了……”

“蓝珀,”项廷一口气呼出去,几乎吸不进来,许久才说,“你要疯,我就陪你一起疯。”

“不需要的,我的自私我不想再让你背负了。况且,你也不用跟我好一阵歹一阵的,我除了那个,没有别的东西留住你,没有本钱霸占你。你长大了,你这么好,处处都好,美国总统又算什么,这个世界的一半是你的,剩下一半就是你的另一半了。你会把我甩在你身后面,很远很远。而我对这个世界已经断念了。只要是一个欲求正常、眼睛不瞎的男人,都知道该怎么选的吧?”

“少来这套,拉倒。”

“我在花旗银行用你的名字存了六千万,是我这些年的积蓄。洛桑、蒙特利尔我也给你各买了一套婚房,如果住不惯瑞士和加拿大,也可以去香港,只是房间有点小。但是我挑好了两个靠得住的菲佣,一个司机,给上届港督开车的。对不起,我回不去大陆了,北京的话我没办法……其余,人脉我都打点好了……”

“吃软饭我还要脸。你不成心把我格局做小了吗?”

“总之谢谢你。就算我瞎了眼,迷了魂吧。我以为此生还能真心爱一次,也被人爱一次。现在你替我开了眼,替我醒了梦。”蓝珀固执地说,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反正,等你找到了那个命中注定的她,我就出家去……”

“呵,”项廷学他的口吻,随喜赞叹,“你明天就找个庙试试,我看上天地下千儿八百哪个佛敢收你。”

“佛就是魔,魔堕成鬼。”

“鬼肯定退货。”

“你该了解我。我是个最没用、最脏的人,这些年却清清白白地想透了一些事。”

项廷人还挺好,顺着他说:“这时候资产阶级的软弱性就体现出来了。”

“……虽然我是很软弱的人,但人的一辈子总有那么几次,一颗软弱的心硬起来,它会比最坚硬的石头还硬,这就是我向佛的心。”

“佛是个球。”

“项廷,你又胡说八道,我好恨你,你过去未来一直瘟我,再胡说你就给我滚。”

“我是佛他大爷,你都向我孙子了,一心一意向着项廷行不行?我未必差了?”

“大逆不道快收回收回!你就不怕因果报应,你不怕死!”

“人如果不怕死,那能做的事太多了。”车里的蝎式冲锋枪很占地方,项廷把它和小黑板一块扔到后座去,“瞧好吧,该下地狱的下地狱,上天堂的上天堂。”

“傻小子,傻东西,你吓我还是骗我?就你会唱大戏,唱迪士尼的童话呢。”

“你记住,我项廷做不到的事一个字都不会说。”

蓝珀几乎一个字没听进去,特别恍惚地问:“那你,那我,我和你,我们呢?”

“你又想七想八,跟了我什么破事都没有,咱俩就这样在人间过一辈子。”

蓝珀忽然显露出少年时代的倔强热烈急性子,怨魂索命似的追问:“那孩子呢!我,我其实是不太能生的……”

话到一半他就把那个充满勇气的劲儿卸了,转瞬又被黑云般的忧愁席卷,蓝珀泪流了满面:“为什么,我不是真的圣女呢?”

一阵摩托车发动似的的巨大噪声,五秒狂飙上高速的推背感,差点给蓝珀隔着手机甩出去了。

蓝珀惊恐道:“你去哪里?”

“我来找你啊。”

“找我做什么?”

“我来抱抱你,”项廷连闯三个红灯,“我看你当我面还敢说屁话,拔份儿?”

蓝珀惊恐极了,这么快!他身下的床单还没有来得及洗,脏兮兮乱糟糟的。忙说:“你敢来我就出家!”

“敢当尼姑我就干死你。”

蓝珀这下是真怕了。距离感生出完美感,而那个为所厌恶的自我,此刻头昏脑涨的似乎没有什么隐藏的本能,也没有封闭的意愿,他会见光死的。忙说:“我没有见你的准备……算我求求你好了,对不起。”

“再说一句对不起‘打’你一次。”

蓝珀心里说真讨厌他的粗鲁,但行动上用熊脖子上的丝带绕了绕手指,觉得这有些调情,羞耻地触电般的放开了。

项廷思想和行动上都是巨人,一哧溜就到蓝珀酒店楼下了。

蓝珀傻乎乎的紧张得声音发抖:“真的不要了,陪我说说话就好了。那刚才的话我再问你一次,不孝有三,什么为大?”

把传宗接代的问题抛给一个十八岁的男孩还是太超前了,说实话,项廷还真没想过革命事业后继无人。主要是他一向没太发现自己是同性恋,或许因为蓝珀不是很男人。同性恋的世界不可名状,他尚未进去闯荡。

项廷结构化地思考了一下。一则他最近一次见到小宝宝的时候,是他姐的宝宝。当时的他怀疑过蓝珀的种,实在不是什么美好印象,可以说,很阴影,极有警世意义。二来,宝宝怎么生下来?得从蓝珀的屁股里爬出来。但蓝珀的屁股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屁股,他将一生爱护保护守护。

项廷想着想着突然生气了:“用着他顶大梁吗?”

蓝珀并不明白他字的所指,更加悲伤:“你本可以有很多个跟你姓的宝宝的。”

项廷勃然大怒:“你跟我姓不得了?”

“那可是宝宝呀!”

“你宝宝是我!我宝宝是你!”

蓝珀为了有力地回击第一次这么不优雅:“……屁。”

“me!only me!”

“这不一样的宝宝!”

“他是宝宝我是狗狗吗?”

“我……你!我这个话题很严肃的!”

“我到底哪不严肃了,你教教我?”项廷拔出车钥匙都咻一声,不爽到了极点,“我都快给你搞出精神病了,我戴一辈子套。那玩意叫什么,结扎?”

蓝珀不是个目标感强的人,他无所事事,易感或玄想,挥霍地看待生死,戴着一串昂贵的念珠却不用手捻,人和东西都是摆设,注意力很轻易就被分散,跟着他构建叙事你是真完了。虽然项廷全是无意,但以惊驱惊真能治蓝珀,包治百病的。

蓝珀果然又苦又甜地笑了,苦刚冒了头便无影无踪,甜的笑容在脸上荡漾开来:“够讨厌的,明知故问。”

“我知道我天打雷劈,”项廷寻思着,“明天让秘书查一下。”

“你还有秘书!男的女的!”

男的男的。可项廷刚意识到自己竟是同性恋,似乎沾点嫌疑。女的女的,这不骗蓝珀。所以说:“辞了辞了。”

“哼,辞掉就奖励你,”蓝珀想找回点场子,营造一种恩威并施的感觉,但话一出口他发现自己莫名地怯了,不清不楚道,“你说,今天一见到我……就想那个我吗?”

“哪个你?打你嘴里?真不好讲。”

一丁点的风吹草动,就能加剧蓝珀的抑郁,变回地里一只可怜的小苦瓜,瓜肉一不小心就渗进了一点死亡之味:“不知怎么讲就不要讲了,缘浅就会修得两不欠,这是人命的无常,也是人命的实情。”

隔空捂不住项廷的嘴:“我哪哪都想打。”

天杀的还有下半句:“我都想给你泡个澡。”

蓝珀飞红了脸,拧了一把玩具熊,但和熊的这个距离不是要吃了他就是要亲他。双唇“不小心”碰上熊的眼睛,凉的一惊,却越发地意乱情迷了。极大决心闭上眼睛:“那……那你来吧。52F-ES,不要跑空了……”

“来不了了,坐会。”

“猴急的倒成我了?你是隐隐蛰伏、徐徐图之、美美撤离了!”

“我真是靠了,”项廷呼吸粗重,“你讲话真他妈嗲。”

再酩酊大醉也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了:“你这么……开车的?危不危险?”

“没,你一说我感觉上来了。”

蓝珀轻轻倒抽一口气,感受着含苞欲放的身体内部空落落的一阵阵颤缩,酥麻酸痒。小声说:“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你怎么跟上了发条似的……才一时半会儿的,一点儿也不消停?”

“我也想问你给我上什么发条了,灌什么牌子迷药了。”项廷福至心灵似有所悟自问自答,“我海军你是海妖,你铁克我啊。”

蓝珀破涕为笑,伸手胳肢玩具熊的胳膊,但熊受过抗痒训练,居然没被他挠出反应。

“成天牛哄哄的,以为你项廷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呢,你怎么也有怕的人?”

“笑吧,笑大声点,你等我坐完了。”

“那……你要坐多久?”

这座酒店位于历史悠久的金融区核心,毗邻波士顿公园和自由之路起点。车窗外人来人往,人均多国政要,这要项廷怎么下车?

项廷把外套的袖子打个结,系在腰上,正要推开车门。听到蓝珀娇慵,风致嫣然地问他:“你每天晚上都想着我吗?”

“我马上就来梦想成真。”

“什么?可你这样子进电梯别人不都看到了?”

项廷没好意思说他穿着“裙子”:“看就看了,我又不掉块肉。”

“不要!不要!我会掉肉的,”蓝珀连忙稳住他,一迭声的哄他,“快说嘛,亲爱的,乖宝贝,心肝我的肉,摇小尾巴厉害,把你亲成一只傻咪,你都梦到我什么了?”

蓝珀又何尝不是夜夜在梦中与项廷相会呢?噩梦里,蓝珀梦见他们在一个质若翡翠的夏天以肉身飞翔,泅渡夜色,壮丽迁徙,风雪中枯枝迸裂的声音,篝火将两人的影子拓在古老的岩壁,孤岛,乐园,一副大红双喜字,谜样的月亮,想象力之外的魔法——哪怕青鸟衔丢了云中笺,月老系错了红头绳,可他和那个少年的故事明明是与天堂缔下的约,但又为什么展眼却作为一张卖身契把他变卖到了地狱?好梦里,项廷的那种态度,称得上珍惜。他将自己完全溶解在他的体内,进入血液汇成绛河,这样才算和全部的污秽的自己在一起,难分彼此,共生。欲望就是渴望消化对方,蓝珀很快面目不详,枯骨全无,亲眼看到自己只留下了一对畸形的翅膀。仅有一次项廷不在,那是他最喜欢的一个梦。蓝珀梦见自己化作一株无花果,叶片在夜风中自由开合,死于十七岁干净的黎明之前。

“梦你是我秘书,”项廷说,“坐我大腿。”

我梦见你十四行诗,你梦见我咸/湿。

蓝珀睁圆了眼睛:如果我绛珠这辈子是来找你还泪的,早知道还不如你神瑛上辈子拿甘露浇死我!何苦凡心偶炽,何必下世为人!

但蓝珀的炸点其实不是这个。他在床上正反反正烙饼,换什么姿势心脏都好难受实在熬不住了:“你暗恋你秘书!你俩私下肯定偷偷亲嘴吧!”

显然项廷搞不懂他那一套逻辑,男孩一般都懂得晚。但蓝珀的问题是拆了他防洪的一块板子,后头的话如七八月入海口的黄河水般汹涌而出:“我梦到你骑在我的脖子上打我耳光,挨鞭子,给我嘴里塞个假的,你骑完我的脖子,挺着胸骑我的脸……一边骑一边问,当男人的感觉怎么样,干/妈妈的感觉怎么样?”

无疑他被项廷的话深深吸引了,蓝珀成功又给项廷带跑偏了,风动心动身动:“你怎么……你真的好坏!你这么好,这么开窍,那你愿意吗?不违心的……”

“是爷们谁愿意,但你说只要骑一下就允许小狗把头钻进姐姐的裙子里。”

蓝珀竟然没任何响动,这一句话在心里横冲乱撞,烫红了心口。

项廷说:“你还骂我废物,宝宝快点吐奶,再出不来拿什么给妈妈擦鞋。你又说,都是为了吃到宝宝的泡芙。”

蓝珀的喉结在绷紧白玉般的脖颈间剧烈滑动,腰肢透出狞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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