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招待所出来,旁边就是村委。郑有山已经等在大门外多时了,看见尤敬忙不迭迎上来。
“咦,阿因,你怎么也在啊?”
“碰巧……遇上了。”
郑有山性格耿直,粗豪大气,心想尤敬是沈积安请来的画家,阿因八成也是他让过来帮忙的,“十万块”虽然平日里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但关键时刻还是挺会来事的嘛。
“那感情好啊,你们一起来才……”他本想说句四个字成语加重一下感情色彩,但搜肠刮肚半天也没想起来,只好简单收个尾,“才……好呢。”
“铛——铛——”村口的黄铜大钟被敲响,浑厚的声音随风飘了很远。
尤敬觉得纳闷,问:“又不是整时整点的,这个时候敲什么钟?”
郑有山有事求他,自然有问必答。“这是我们村的传统,每年春天的这个时候,都要在陶神殿祭天,保佑我们村里做陶的人一年吃喝不愁。从现在起,要连续敲十天,直到最后一天举办完仪式才算结束。”说完又看向叶元因,没话找话地问:“今年龙婶是不是还要主持这个仪式?”
叶元因摇头,说,“自从去年晕倒后,她的精神头一直不怎么好。主持仪式程序繁琐,阿妈估计是不想干的。”
“没可能的事,”郑有山把话搁这儿了,又开始了他头头是道的分析,“你想村里的年轻人,打工的打工,出走的出走,留下的人里面也没几个做陶的。我看除了龙婶,根本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尤敬不愿意把这难得的相处时光还让这个多嘴的人给占去,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把他支走了,天地间仿佛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临走前,郑有山还不忘找把存在感,“阿因,你也过来帮我画一笔啊。一定要过来哈,我还没见过你画画的样子呢。”
等他走了,尤敬转头看了看长在自己心巴上的人,对她能考上安城大学这件事感到尤其的不可思议。这穷乡僻壤的村野山间,人心贫瘠,资源匮乏,从没见识过外面缤彩纷呈的艺术流派,也没受过专业的绘画训练,得是前世里积了多少德才能出这样一个人。
大概她真的属于天赋异禀那类人,可惜,终究也没在自己的专业里走下去,却选择了艺术疗愈这条道。
这个人在他眼里总是很矛盾,明明学习成绩好到可以去读一个更普适的专业,她却偏偏选了艺术。既然选择了,在安城的大中小学校里当个美术老师不是更符合她的现实情况吗?但她又换了赛道去学心理。
好似总是憋着股劲儿要证明什么、反抗什么。
尤敬在心底里是越发起疑了,她到底为什么要放弃本专业从头开始呢?他母亲知道,尤曼珊知道,连沈积安都知道,却唯独瞒着他一个人。
可他也不是个傻子。
尤敬看着她,欲言又止。这样纤薄的一具身躯,仿佛风吹一吹就要倒了,她的外表安静沉默,可是心却是炽热滚烫的。
能从这里走出去,势必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和努力。可那时的他并不懂她,因此做了许多荒唐事。那些高调的追求,裹挟的审视,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无法承受之重。只有当他来到她生命的起点,才能了解到她根植于灵魂的底色。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在两人的相处中,她总有那么多别扭和反抗。
“阿因……”
叶元因能感觉到他情绪的低沉,心想他这是怎么了?明明前几日还趾高气扬的样子,怎么突然间就沉寂下去了。
“什么事?”
“阿因……”他又叫她的名字,心中五味杂陈,“对不起。”
叶元因更是被迷惑了,心想好好的,他道什么歉呢。
女人多奇怪,她们不会因为一个男人的掠夺而屈服,却会因为一个男人的认错而心软。这六年来,她也曾被短暂的诱惑过,面对这样一个男人喧嚣热烈的追求,在她贫瘠的生命中,不动心是不可能的。可那时的尤敬不了解她,她也无法理解眼前的男人,无情的岁月就这样如水般淌过去了,除了错过,一点办法都没有。
“阿因,不管我妈妈跟你说过什么,你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永远都不会变。”
叶元因垂眸,如今的她早已经千帆过尽了,因此她温和坚定的告诉他,“你也该知道,没有心意会永垂不朽。”
尤敬冷笑,心中不平,非要拉一个人来垫背:“言外之意,你跟姓沈的也不会长久。”
她望着他,脸上的表情是认命的坦然。“我从没想过跟他会长久,但我会抓住转瞬即逝的幸福。”
好像有小沙子被吹进了眼睛,尤敬觉得自己的眼睛一直在流泪,她说她从来不期待跟沈积安能天长地久,她说即便短暂也觉得在他身边是一种幸福。谁见过这样的人,明知道会分手却还是要谈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你该说她是清醒还是傻呢?
尤敬揉了下不适的眼睛,巨大的遗憾像流沙陷落,他的心塌了。
“沈积安在这里待不了多长时间,知道为什么吗?”尤敬强忍着心痛,再度警告眼前的人,“因为沈玉衡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尤曼珊昨晚就过来了,沈积安再不待见她,总归也是沈积夏的妈,他俩是捆在一条线上的蚂蚱。沈玉衡一旦倒了,其他人都不成器,尤曼珊还指望着沈积安上位,自己能扬眉吐气呢。她总不能一辈子当他爸的小老婆,连个名分都没有。”
叶元因想,原来今早马秘书着急找他是这个原因。她又仔细消化了一下尤敬话里的意思,也就是说,爷爷终于准备放弃四叔,让沈积安这个外人来当家了吗?那——他怎么想呢,他愿意吗?
他之所以创办KZ,不就是想从沈家独立出来吗?
一个大企业经营权力的更迭好比政坛的波谲云诡,那是人性的试炼,是利益的抢夺,是关系着无数人身家性命的生死搏杀……想想就知道,连一个几十人容量的小单位的内部晋升都如此激烈,何况是各色人等利益盘根错节、业务体量又庞大的沈氏企业呢?
对沈积安来说,这是多么艰险又难打的一场战争。
尤敬看了一眼她单薄的身躯,心想为什么沈积安那样的家庭总是要找同样出身的女孩子来当太太?那种压力,是没有经受过训练的普通人承受不了的。
他望着她姣好温润的一张脸,惋惜似的作了最后的结论,那语气里带着解不开的魔咒或谶言,他说:“阿因,你跟他是不会有结果的。”
*
晚上有灯会。
每逢陶神祭典,是九陶村里最热闹繁华的一段时光了。
那一条街,从村口开始,几乎串联起每家每户,灯架会直直的通到山上去,仿佛点起的不是一盏盏明灯,而是从凡间通往天界的指路牌。
村委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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