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有些皱了,流火飞溅的夜里喧嚣愈来愈盛,孩童们争先恐后去点炮竹和烟花,几个下人照应着孩子们。
“你看那个烟花,好漂亮,像牵牛花!”
“哪呢哪呢,我没看见。”
“哎呀,我指的太慢,烟花已经散了……”
说话的孩子再转头找下人要烟花,可供他们玩乐的烟花已经见了底,时辰已过半夜,下人们知道不应该再让这些小姐少爷们玩闹下去。
可孩子们不听他们的,舒府的下人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求助般看向了舒砚。
于是她迈开脚步走向众人,就好似湖面泛起的涟漪,刹那间所有视线都在她的身上投注。
“到此为止吧,该回去了。”
孩子们噤若寒蝉,舒砚转身欲走,婉二娘家的小丫头上来牵住她的袖口,这孩子是和舒义明最亲近的一个,或许旁人怕她,可这孩子不怕。
“大姐姐,可是我还没看够,能不能再让我们玩一小会儿呀?”
清寂的夜空裹挟着冷冽的风,近处偶尔炸开几团焰火,绚烂盛大的美总是稍纵即逝,喧嚣过后的夜空留下刹那的死水一般的寂静。
流丽的灯火点缀着她的眼眸,她的声音近乎带着彻骨的冷:“无论再看多少遍,烟花也总是会散的,盛大的美绽开的那一刻就意味着结束,小雯,总是看不够的。”
小雯有些疑惑地看着大姐姐,又有些担心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大姐姐的脸,可是大姐姐太高了,自己怎么踮脚也够不到,而且大姐姐似乎并不想弯腰。
“姐姐,因为你没有放过烟花,所以不开心吗?”
舒砚愣怔片刻,小雯看着一片落红的雪地,有些自责地垂下头:“小雯完全忘记了要和姐姐分享,对不起。”
下人在一边夸赞着,说雯小姐真是乖巧懂事。
舒砚将小雯耳边的碎发往上拢了拢,在风中呵出一口白气:“小雯,我只是……这里有些痛,累了。”
她手指向自己的胸口,也许真的是旧伤在雨雪天里阵阵作痛,那痛苦穿透骨骼肌理,攫取着她一颗鲜红仍在蓬勃跳跃的心。
苏合闻声上前,扶住舒砚的手臂,她微微侧了侧头:“苏合,扶我回去休息吧。”
长风吹起房顶斑驳的白雪,檐边的冰凌缓缓滴下水来,剔透晶莹的水滴落在她的掌心,沟壑纵横的掌纹温润潮湿,就像是她同样有些潮湿的眼底。
苏合一手提着灯笼,另一只手被舒砚紧紧攥着,苏合甚至被捏得有些痛,她只是觉得少主一定很疼。
脚下的石子路有些湿滑,苏合提醒舒砚小心,后者越走越慢,冷汗濡湿了中衣,深夜的花园灯火昏暗,即便是掌满了灯的除夕。
可是。
不够亮。
还是不够亮。
终于挨到了院子,苏合将房间里的灯拨亮了一些,其他的下人将舒砚的冬衣挂在衣桁上,隔着屏风能看到那个衣衫单薄的身影蜷在贵妃榻上。
苏合饶过屏风跪下,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潮湿得像是雨天:“少主,很痛吗?苏合帮您涂药好不好?”
舒砚已经阖上眼睛,闻声也只是轻轻侧了侧头,下人在熏笼里燃了香舒缓安神,清逸的香气袅袅而散。
“去帮我煎一服药止痛药来吧。”
“可是少主……大夫说那药不能常用,您这个月已经喝了好几副了。”
“无妨,去吧。”
煎药的事交给别人苏合不放心,于是她一步三回头的往出走,脚步声渐渐远去,门轴轻微响了一声,室内只剩下了她自己。
二苏旧局的香气萦绕鼻息,不知过了多久,舒砚的情绪渐渐安定了下来,她也终于能够睁开眼睛,看看这个还算得上独属于自己的屋舍。
踱步走到桌案前从书架最里层抽出了琴谱残本,舒砚站在那里并没有翻动书页,反倒是闭起眼睛,手指在桌案上抹挑勾剔。
房间内一片岑寂,天枢城的喧嚣随着夜深渐渐归于宁静,或是庭院里的灯火长明,一星火一样的光和她的眼瞳重叠。
若是希音古琴还在,也许舒砚能够再现当年父亲的希音绝唱。
可离开江宁城的那一刻,她便将希音放进琴盒长眠地底。
那是父亲留给她的唯一一件遗物,当年父亲名震江南时曾有琴师上门叫阵。有人说江南东风楼的明澈是天下第一琴师,上门来叫阵的琴师不服,便以自己的传家宝希音为赌注。
若是他应了,明澈便要断弦绝琴,从此再不弄清商箫韶之曲;反之,若他输了便承认明澈一个小小乐人是天下第一琴师,且自断家传绝学,从此后人再不碰琴作曲。
东风楼的掌事将这场斗琴传得家喻户晓,斗琴当日东风楼人群漫天彻地。
几场比试两人几乎不分伯仲,可最后明澈自续了失传的古琴绝曲,上门叫阵的琴师当场蛰伏,希音琴和天下第一琴师的名头易主。
可明澈却出言要将赌注作废,说他只要希音琴即可,其余于他来说无甚意义。
一举赢得满堂彩,有人一掷千金打赏明澈。
一段风花雪月的桥段。
一个老生常谈的故事。
一个没有结尾的结局。
时至今日,舒砚仍不知道那段父亲续写的古琴绝曲后半段是怎样的,父亲愿意教她古琴,舒砚也有着近乎过目不忘的能力。
可是父亲说她没有天赋。
她的琴音像是冰冻的水流,冻住时是什么样便是什么样,没有波浪起伏,没有欣喜若狂,甚至连哀怨痛恨也没有。
……
良久,舒砚的手静静垂在身体两侧,灯火如豆,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在她的房门前停了下来。
叩门请示,舒砚应允。
彼时舒砚已经坐在太师椅上,下人站定行礼,回话。
“见过少主,前些日子您让属下去查的事,已经有眉目了。”
舒砚没有做声,下人继续说道:“因涉及御赐之物,查起来有些束手束脚,还请少主恕罪。”
“说吧,那青玉鹿耳杯到底有什么名堂?”
“当今圣人在先帝暮年被封为储君时,先帝赏给景珩长公子一对寓意吉祥的青玉鹿耳杯,赏赐之时,正值大朝会御园春狩的第一日。”
春狩。
舒砚倏地掀起眼皮,那时婢女三娘也跟在凤阁舍人舒义明的身旁,是她的一个捡猎物的下人。
春狩共分为七日,第一日是皇室众人祭祖,大臣及其家眷跟着跪天跪地、跪拜祖宗。
依稀记得第一日时,先帝领着刚被封为储君的周玙在高高的祭台上宣告天地,跪拜列祖列宗,而彼时祭祀用的青玉鹿耳杯就被赏赐给了景珩长公子周昀。
当时所有人都在台下,尚有几丈远的距离,众人只知道祭祀用的酒杯被赏赐给了景珩长公子,可没人看得清那玉杯究竟长什么样子。
第二日开始就是狩猎欢闹,也就是从这天开始,凤阁舍人舒义明凭借精湛的骑术和箭术出尽了风头,旌旗猎猎下是她弓开满月的威风面庞,世家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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