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一轮浅亮的圆日渐渐落了,橙红色的夕阳笼罩着一片寒山,傍晚似有雾气,整座城阙都像是笼罩在云雾中。
在这片缭绕的云雾中,冰雪的寒气扑面而来,周昀站在亭外看着石子路上跪着的身影,单薄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向身旁的吉祥看了一眼,后者立刻会意,匆匆走到石子路上叫那下人起身过来。
下人拖着僵硬的膝盖,顶着冻得发红的面颊和鼻间站在周昀不远不近的距离处,下意识便想要行礼。
周昀免了他的礼,道:“跪了半个时辰,膝盖痛吗?”
下人委屈着摇了摇头,张了张口想要辩解,景珩长公子不管对上还是对下都极为温和,于是冒出辩解想法的一瞬,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公子,我看准了才摔的……按理来说,不应该烫到舒舍人。”
听着下人苍白无力的辩解,周昀看着躺在一旁的玉杯碎片,轻轻开口:“无妨,不关你的事,那烫伤是她自己抓出来的。”
吉祥等人愕然,周昀拿起其中一枚碎片举至半空,对着朦胧的日光轻轻眯了眯眼睛。
这枚碎片上横亘一条龟裂一样的裂痕,碎片的边缘被磨得有些钝了,早已不复当年母亲赏赐给自己时的光彩。
“公子,您在看什么呢?”
“你看这枚玉片的边缘,好像有些钝了。”
“毕竟这枚碎片几乎日日都被您擦拭,时日久了,是会钝的。”
周昀有些发怔,看着房檐上的滴水出神,许久后才像是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毕竟摔坏这么久了……”
也许时间是会磨钝一切的,彻骨的思念和刺痛的记忆,可即便磨钝了却也不会消失。
母亲猝然长逝时的惊慌失措,他和妹妹在彼此朦胧的泪水中刺痛的脸庞,骨肉相连却被一道跪礼隔绝开的陌生……
他的回忆不会再牵动情绪,只是会牵连他的呼吸而已。
良久,周昀将碎片放回盒子叩上搭扣:“吉祥,带他下去领赏吧,这是他应得的。”
车辙碾在朱雀大街上,舒砚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景珩长公子府离舒府并不算远,白日马车行驶得很慢,连日来的疲乏渐渐涌上来。
脑中思绪翻涌,微风吹动车窗帘子,一缕夕阳的余晖照在眼皮上,她掀起眼皮看向了苏合。
后者困得眼皮打架,但还是在强撑着,和舒砚对视的一瞬间几乎立刻惊醒,像是犯了错一般低垂下头,不敢说话。
舒砚道:“将锦盒拿来。”
青玉鹿耳杯躺在锦盒之中,舒砚指腹轻轻摩挲光滑的杯身,起先有些冰凉,像是一团雪一样冰得她指腹发寒。
锦盒的另一边本该躺着另一只杯子,可现在竟空荡荡的。
见舒砚神色并不明朗,苏合大着胆子问道:“少主,有什么问题吗?”
“有啊,”舒砚神色破冰,“我怎么觉得……那不是意外呢。”
苏合自然明白舒砚指的是什么,当即像是被人钉在了原地一般,当时她并不在亭子里,而是在亭子之外守着。
她只记得当时有个长公子府的下人,低垂着头捧着锦盒一路进了亭子里,他的手臂紧绷出了一道弧度,或许是过于紧张害怕,就连指尖也在颤抖着。
“少主觉得是景珩长公子故意叫人摔了那杯子?”
“御赐之物,就算他是皇室子弟想来也不会这么大的胆子,”舒砚不解其意,单手抵着额头,“为什么呢?”
若真是一桩意外,两个杯子同样都躺在锦盒之中,一个摔出了锦盒成了碎片,另一个还躺在盒子里分毫未动。
怎么可能。
御赐之物向来有专人看守,在端上来之前也必然会有不同的人反复检查,就算盒子摔了里面的两只杯子也应该被绑得很紧,摔不出来才是。
下人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除非是有人陷害或周昀授意。
景珩长公子府都是周昀的心腹,旁人混入不太可能,那么眼下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周昀为何这么做?
“周昀将摔了御赐之物的名头栽赃给我,想借机对我发难——可若是如此,这杯子应该在到我手上之后再安排一出意外,让杯子从我手里脱落。”
舒砚旁若无人般喃喃自语,一定要在杯子到自己手上之前摔落,那只有一种可能。
“苏合,回府之后立刻派人去查有关这对青玉鹿耳杯的一切细节,既然是御赐之物查起来应该不难,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舒砚声音冷肃着吩咐,深色的眼瞳倒映着寒山灯火,一片岑寂。
苏合不解其意,但不敢有分毫怠慢,连忙叠声说是,片刻后又小心翼翼看向了传说中这位阴晴不定的少主。
她并不像下人之间偷偷流传的那般狂妄,更多的时候反而是冷漠,不是惜字如金的冷漠,而是一种直来直去的冷漠。
像是没有什么值得挂怀,没有什么值得期待。
苏合犹犹豫豫地看着闭目养神的舒砚,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舒砚只有唇瓣翕动:“想问什么。”
“婢子愚钝,想问少主您觉察出什么了?”
“那杯子早在今日之前就碎了。”
一件碎的御赐之物送到她的手里,不为了栽赃,那只有一个可能了。
那样寒山静玉般的人物,竟也怀揣了叵测的心思。舒砚猜测那杯子的碎裂也许会和以前的长姐有关,他们两个之间或许发生过什么,一件无人知晓的秘密。
周昀啊周昀,你察觉出什么了吗?
今日叫我来,答谢是假,试探是真吧。
马车到了地方,舒砚踩着轿凳下了车。
因为一场雪灾,天枢城一片混乱,金翎首辅已经连着好几日见不到人影,一堆人忙着赈灾恢复生息,舒砚一个人孤零零地用了膳。
夜晚在房里,丝绢制的窗棂依稀透进来一点月光,细细密密的云层带着一点浅绛色的浓稠,花瓶里的梅花落了。
舒砚打开书卷,一股淡淡的梅香袭来,书页中的梅花瓣已经干枯得发脆,用两个指头轻轻捏起来,褪色的花瓣在指尖留下点点碎屑。
她合上书,难得带了些茫然地去看身后的书架,被翻了无数次的残缺琴谱藏在书架的最里层,她不预备再拿出来了。
舒府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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