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谁也不会是那个例外。

真是张讨巧的脸,法切蒂有些嫉妒的笑了。

握着汤勺重新回到炉台前,铝锅里浓汤黏稠,咕嘟着奶白色的气泡连续浮起。

法切蒂握着汤勺,搅动着,汤勺底部刮过锅壁发出沙沙声。

看不见的蒸汽氤氲,模糊了轮廓分明的侧脸。

光线暧昧地流淌,从厨房斜射进餐厅,照射到桌布,勾勒出一个人跪伏的阴影。

雷杰靠着椅背,点燃了叼在嘴中的香烟。

他深吸一口,辛辣的烟雾在肺叶里打个转,被缓缓吐|出,在头顶盘旋成一片模糊,他眼神投向天花板繁复的石膏花纹,留下一副厌倦的表情和一具英俊的躯壳。

温然想把水果吃完,动作笨拙又急切,带着初次品尝的慌乱和蛮力。

每一次吞吐都牵扯着脖颈上厚厚的纱布,带来一丝钝痛,但这痛感奇异混合在感官的洪流里,反而成了一种扭曲的刺激。

他在品尝一颗巨大、饱满、汁水丰盈却异常软韧的樱桃,果皮光滑紧绷,特有的粗粝纹理和Alpha的浓烈气息。

他试图用唇舌驯服,用唾液软化,用齿列不轻不重地啃噬,渴望听到樱桃屈服,流出甘美汁液的声音。他卖力地模仿着记忆中看过的,或者臆想中的技巧。

他如此投入,如此虔诚,仿佛在进行一场献祭。

可神灵并不投下怜爱的眼神。

雷杰又抽了一口烟,苦涩甜腥在舌根蔓延。他垂眼,目光扫过桌布边缘露出的那一小截温然凌乱的黑发。然后伸出右手,探进那片晃动的阴影里,带着一种近乎敷衍的节奏,拍了拍温然的后脑勺。

动作很轻,意思却很清楚:行了,就这样吧。

温然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停止了动作,从桌布下抬起头。漂亮的绿眼睛里水汽迷蒙,嘴唇湿润红肿,脸颊潮红,但此刻潮红下却迅速浮起一层委屈和难以置信。

他感觉到了……或者说,没有感觉到。

那颗巨大的樱桃依旧保持着它最初的形态,柔软,沉默,带着一种不为所动的冷漠。它没有被他的热情点燃,没有被他的虔诚软化。它甚至还没有准备好迎接他幻想中即将到来的神圣回馈。

它对他没感觉。

换句话说,他对他没感觉。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温然体内涌动的情爱。

怎么可能会是这样?是雷杰让他钻进这片阴影里,可雷杰又让中途停止。

温然脸色不自然地站起来,用力地擦拭嘴角。

他要质问,但又瞬间被雷杰拉住了手腕,带进怀里。

雷杰轻碰温然的眼皮,吻了一下,淡淡道:“法切蒂快来了。”

六个字,让烦躁的心平稳了。

所以,不是对他没感觉,而是有第三人的存在。

温然眼中的阴霾抗拒只持续了一瞬,下一秒,那点委屈和屈辱竟诡异地被一种更加明亮的光芒所取代。

他几乎是带着不计前嫌的热情,勾住了雷杰的脖子。

“晚上来……” 他声音带着情事后的沙哑,黏糊糊地凑上去,目标明确地印向雷杰的嘴角。

温然喜欢占据主动,晚上,他会彻底宣告谁是主导者。

可吻没有落在想要的地方,雷杰的头在最后一刻微微偏开了。

吻擦过脸颊,留下一点唾液和Alpha体I液的印记。

温然毫不在意,甚至自负的想,更快乐的时间在法切蒂离开后,此刻不着急。

也许雷杰还在羞涩,因为从未有过Alpha在omega身下的先例,而且他第一次对雷杰太粗鲁,今夜的第二次又来的太仓促。

雷杰还不习惯他的爱,没事的,之后的日子可以准备各种玩具送给雷杰。

雷杰会适应的。

在这一刻,温然明白了姐姐的做法。

他的omega姐姐,六年前为了一个乡下的Alpha小子放弃了家族财产,甘愿同对方搬离到偏远州生活。

父亲想挽留,甚至承诺会给那个无知的小子一份体面的工作,可从离家的第一天往后,姐姐便断绝了所有联系。

这太无情了,但更加证明了是父亲的孩子。

温然的大脑混乱又炽热,他胡思乱想着,同时又有一个声音正在高声歌唱,盖过了所有理性的警报和尊严的残响。

“这就是爱。”

“爱得仓皇无措,爱得可以包容一切。”

“曾经的事情都是在考验我,让我终于等到了灵魂伴侣。”

“他就是上帝亲手为我量体打造,除了我,谁都不行。”

温然心满意足地坐回椅子,下巴枕在手背上,专注地望着雷杰。

厨房里,汤勺最后一次刮过锅底,发出轻微而清晰的“叮”。

法切蒂关掉了炉火,看着那锅完美的浓汤,开始了第二道菜的烹饪,动作依旧优雅,带着冷静沉着。

*

精致的餐盘放在两人面前,灯光下,食物呈现出诱人的光泽,法切蒂拉开了座椅。

“第一道……”

温然用叉子戳着晶莹剔透的肉冻,听着法切蒂介绍菜品,满不在乎地叉起一块送入口中,眼睛始终黏在雷杰身上。

法切蒂转向第二道主菜。

“第二道,苦艾酒灼螯虾配焦化茴香根泥。”

他示意盘中被淡绿色酱汁包裹,尾部微微卷曲的硕大螯虾。

“新鲜海螯虾,以苦艾酒火焰瞬间灼烧,锁住汁水,焦化茴香根泥带来泥土的甘甜与烟熏的味道。” 他顿了顿,目光若有若无地掠过雷杰,令有所指道:“烈火烹油,看似炽热浓烈,却只在坚硬甲壳上留下灼痕。内里的鲜嫩,有时并非源自热情的渗透,而是本就如此。”

“很好吃,谢谢。”雷杰拿起桌上那瓶早已开启醒好的深红液体,为法切蒂和温然各倒了一杯。

“尝尝这个,年份不错。我在地下室找到的。” 雷杰将一杯推向温然,又拿起一杯主动碰了一下温然的杯壁。

浓郁的酒香和单宁的涩感让温然微微蹙眉,但很快被雷杰主动示好带来的兴奋淹没。

雷杰喝得很慢,小口啜饮。他时不时提起白天受伤的手,状似无意地活动一下缠着纱布的手指。而后在温然看过来时,顺势将酒倒一些进温然的杯子,声音低沉:“再陪我喝一杯,好吗。”

一次,两次……酒液不断流入温然的杯中。

法切蒂沉默地进餐。

温然的脸颊越来越红,眼神越来越迷蒙,话也多了起来,语无伦次地诉说着一些关于“现在社会对omega不公平”和“omega就要服从Alpha吗”的呓语。

到了最后,穿着袜子的脚离开拖鞋,在桌下不安分地去蹭雷杰的小腿,温然的动作越来越大胆,带着醉醺醺的挑逗。

终于,在法切蒂撤下主菜盘,准备上甜点时,温然彻底趴在了桌上。

他侧着脸,枕着自己的手臂,凌乱的黑发遮住了半边酡红的脸颊,微张的嘴唇呼出带着酒气的灼热气息。他的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搭在雷杰的腿上,手指微微蜷曲。

雷杰平静地离开座椅,抓起温然的手掌把它放回桌面上。

在法切蒂端着甜品回来后,笑着单手搂住了温柔,让温然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我把他带回二楼卧室。”

雷杰在等待法切蒂警告自己,或者做出些阻止举动。

可什么都行没有。

直到雷杰下楼,两人一同收拾完厨房,法切蒂平静地道别,驱车离开了。

宿醉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温然的头颅里来回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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