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鉴山一共分剑宗，符宗，傀宗，乐宗四门。四门所收弟子皆多，各个天赋过人。每位弟子在入门修习两年后都会跟着各自师兄师姐下山历练学习。
唯独有楚熙白是异类。
他是玉鉴山大弟子，却也是个废物。
在各个天赋出众的同门里，他资质平平。自打他有记忆起就被养在玉鉴山，冠以首席大弟子之名，但被扣留到二十岁才被批准下山历练。
至于历练的内容……
长老们慈爱地告诉他:玩得开心就好。
为此楚熙白还有些郁闷。
祀漓听罢，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之色:“伪君子。”
见人要反驳，他竖起一指抵在楚熙白唇上，轻声道:“先别急着驳我……你要自己看才明白。”
说话间，原本安分守己的魄精倏然震颤起来，吸引两人的注意力。
已沉寂百年的魄精震颤，必有事情要发生。
祀漓已经忘记了许多，但仍记得遮瑕告诉他的:“共主，你曾嘱咐过我这魄精十分重要，若其出现异动，必定跟着它的指引去往某个地方。”
他这么一说，楚熙白便随手抓起把石头起卦。卦象显示便是在偃城此地，十多里外的九门桥。
“走。”
祀漓习惯性地伸手。
楚熙白愣了一下，试探性地把抓在手里的石头放他手上。
虽是说走就走，但祀漓是个懒散惯了的人，身边又会跟着遮瑕替他忙前忙后地拾掇。
因此他才那么自然地伸手，忘记遮瑕被他勒令不用跟着的事情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时轻咳一声，嫌弃地扒拉几下石头，挑挑捡捡然后说:“脏。”
楚熙白:“您手废了呗？”
祀漓不轻不重地敲他脑门一下，“怎么跟共主说话的？”
想到眼前这人刚请自己吃了很好吃的饭，吃人嘴短，于是便施净诀把他手上的石子变得干净。
某人才拢拢手指，向天抛出一颗石子，凭空裂开道缝。缝慢慢拉长变宽，成了一扇门，门框盘着条周身燃火的龙，低低沉沉问他去哪。
“九门桥。”
“走几步就到的事，懒的你。”龙首动了动，瞥见好奇站在祀漓身边的楚熙白，咦了一声。
“这谁？怪眼熟的，过来让老夫瞧瞧。”
楚熙白闻言看了下祀漓，这毕竟是人家的东西……
祀漓推抵下他的背，示意他去。
于是楚熙白便上前。这龙不知为何陡然兴奋起来，低声道:“摸摸我。”
走上前去一共五步，这五步里，楚熙白莫名感到高兴。像故友旧知偶然在某个地方相遇一样，高兴又感慨。
这龙提出的要求也不奇怪，因此楚熙白伸手轻轻顺着它的鳞片抚摸下去。燃起的火焰没有灼伤他，反而有股温暖的力量顺着他的筋脉缓缓流动。
接着，这龙高兴地扭成了麻花。
祀漓扶了下额。
楚熙白抿唇笑了，见它高兴，于是又摸摸它。
龙下一秒叛变了。
“我喜欢你。”它直白道:“跟着我吧。”
“喂。”祀漓扣扣门。
龙高冷道:“你谁?”
接收到祀漓略微有些控诉的目光，楚熙白笑着摇摇头:“你的主人在这儿。”
龙昂首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祀漓打了个响指下禁言咒，龙张开的嘴立马粘上。
“唔唔唔唔唔！”
“话多。”跨越进门的时候，祀漓不忘手欠地扯扯它的龙须。
楚熙白看着他俩，颇有些无奈地笑了。
“笑什么。”祀漓无差别攻击:“罪魁祸首。”
饶是嘴上不饶人，进门的时候，他还是落后楚熙白半步，以一个保护的姿势把人圈在怀里。
龙门可以传送任意地方。
但因为某人挑衅它，所以只有楚熙白完好无损地站在地上。
至于挑衅它的人……
则被传送到了河里，打回原形一分钟。
红狐狸拖着九条尾巴黑脸从河里跳出来，甩甩毛上挂着的水珠。
——甩到楚熙白身上。
楚熙白脾气好，也不生气，只是笑着把它湿透的毛烘干。狐狸张嘴咬住他的手掌，九条尾巴下意识把楚熙白圈住。
“好可爱呀。”楚熙白揉揉它的脸。
这个语气词特别的可爱，楚熙白说出来毫不违和，甚至让狐狸失神一瞬。
在他那模糊又遥远的记忆里，也是有这样一个人，一边揉他一边用这样的语气词。
“你怎么又受伤了呀。”
很久远的事情了。
久到他只活在自己的记忆深处，不知何人，不记音容。
一分钟很快过去。祀漓重新化成人时，十分冷酷地延长守门龙的禁言期。
然后凶巴巴问:“好笑么。”
楚熙白违心摇头。
“走。”祀漓仔细地整理衣摆，偏头对楚熙白道。
“好好好。”他笑着跟上。
·
九门桥是偃城最为繁华的地界。城主府便设在那。
偃城是玉鉴山罩着的地盘。当初四大家划分地界时，玉鉴山占大头，富饶有灵气的地方都被他们划去。
但无人敢说不字。
因为百年前出了件祸殃人间的灾祸，是玉鉴山先逢乱而出，力镇妖邪。世人捧玉鉴山为天下第一仙宗，说四大家只是为好听制衡。实际上玉鉴山一家独大修仙界已久。
能制衡玉鉴山的，只有祀漓所统领的万妖城。
两家向来互看不顺眼。
此番有事的正是城主府。府外榜上张贴了通告，玉鉴山将招收新弟子，每城可内推五位弟子。
内推的方式便是各城先设下考核，考核排名前五的人便可去玉鉴山。
大多数杂修聚集在九门桥，各商贩看到了商机，纷纷推各种据说百试百灵的仙器宝物，吹得天上有地上无。
楚熙白刚下山，看什么都新鲜。师门别的没给，钱倒是不缺。
“客官看一下，这可不是普通的铜镜，这镜子乃照妖镜，能辨妖。”摊主招呼道。
祀漓懒散地抱臂站在一旁，看着楚熙白饶有兴趣地拿起镜子搁他面前一照。
他眯了下眼。
楚熙白见镜子里的祀漓还是人形，遗憾地放回去，认真地对摊主道:“假的，照不出妖。”
摊主:“……”
摊主翻找出一枚符箓，对他道:“这符箓可厉害，玉鉴山仙人画的，戴上它，妖一百米内都近不了你的身。”
楚熙白掂掂符箓，接过来，瞧了祀漓一眼。
祀漓仍然站在他身侧，见他居然还真信了，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就试试。”符箓确实来自玉鉴山，只不过很遗憾，不太有效。
于是楚熙白放回去，问:“还有吗？”
总之，楚熙白拿着一堆杂七杂八据说能辨妖的东西尽往祀漓身上使。
直到祀漓耐心告罄，捏着他的后脖颈把他拎离小摊旁。
楚熙白就笑。
祀漓见他笑，嘴角也忍不住上扬，笑叹一声:“糊涂白。”
这称呼很顺，就这么溜出口了。
祀漓自然地喊出口，楚熙白也接受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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