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谈菀做东请了程励邦吃饭。

饭局上除了程励邦之外,还有一位穿白裙子的楚太太。

楚太太孀居多年,目前在为亡夫经营着丝绸工厂。

楚太太将生意做的很大,丝绸行业里只要一提楚家没人不晓得是再提楚太太。

谈菀今晚请她一是道歉,二是感谢。

谈菀举起酒杯,和楚太太碰了一下,说:“真是抱歉楚太太,我们公司的困境已经解决了,是我的另外一位合伙人找来的供应商。”

楚太太是地道的苏州人,只把一口吴语讲的酥到了骨头里:“哎呀,不要紧的啦,这回励邦牵线,就当和谈小姐交个朋友。”

“谈小姐这样年轻又能干的朋友,我还想多认识几位呢。”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最后约好下次见面要做牌搭子一起打上海麻将。

楚太太珠光宝气,保养的岁月不侵,雪白的腕子上晃着一只满翠的玉镯。

鱼生端了上来,作为现场唯一的男士,程励邦主动站了起来为两位女士捞鱼生。

鱼生碟放到了楚太太面前,程励邦夸赞道:“楚太太,您今晚戴的玉镯很别致,正衬您的气质。”

楚太太晃着腕子笑了笑:“难得励邦识货,这是上个月在广东四会找做玉器的老朋友私人定制的,励邦你要喜欢,等下我把这位老朋友的微信推送给你。”

程励邦说:“好,多谢了。”

“我打算挑只成色好点的玉镯来送在追的女孩子。”他有意补充。

楚太太看看程励邦,又看看谈菀,她适时才反应过来,笑说:“励邦,谈小姐,不好意思呀,我真是寡妇当久了,都不晓得你们年轻人谈恋爱追来追去看破不说破是什么感觉了?”

程励邦不作声,只是笑得胸有成竹。

谈菀不反驳,程励邦帮过她很多,这个时候反驳会让他失了面子。

不如顺水推舟。

饭局结束,两人从餐厅出来,顺着苏州河往前走。

谈菀想要拒绝程励邦,择日不如撞日,她决定就选今天,就在此刻。

上了乍浦路桥,对着流向黄浦江的苏州河,谈菀转头对程励邦说:“程二哥,这段时间谢谢你这样帮我。”

“不管是商场上,还是私下,你都教会了我很多。”

“出了学校很难遇到在为你着想的导师了,但程二哥你算一个。”

接着她话锋一转,再说:“虽然你很好,但这次,我想,我还是得和你说我要拒绝你,我们不合适。”

程励邦听着谈菀的话,他不明白明明刚才当着楚太太的面,谈菀没有否认,怎么现在她拒绝了他。

程励邦说:“刚才在饭局上,我还想着今晚我能得偿所愿。”

谈菀心虚:“抱歉,程二哥,刚才和楚太太……我不能让您失了面子。”

“如果我真那样做了,会显得我很不识好歹。”

程励邦再说:“谈菀小姐,你虽拒绝我,但我需要一个完整且能说服我的理由。”

“你是不是介意峻邦?”

“嗯,当然和他有关系。”月色高悬,照的谈菀内心澄净:“作为一贯的上位者你程总可能不介意未来的女友曾经和自己的弟弟好过,但作为女孩子,我不能不介意。”

“其实,程二哥你可能不知道,我虽然做的是很新潮的女性用品,但我内心依然是个很传统的人。”

“就算我俩以后在一起了,扪心自问,我做不到能忽视那些流言蜚语。”

“外人会讲怎么一个女孩子跟了弟弟又转头来跟哥哥。”

“而且……”谈菀的手捏的很紧,这才徐徐讲到了最要紧之处:“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谈菀伸手往前方桥头那边指了指,他说:“前面停在那的路虎,是等我的。”

谈菀四两拨千斤,给了程励邦答案。

话都挑明到这份上了,程励邦只能认输。

但他不明白前头路虎里究竟坐的是什么人,居然能把他给比下去,如果以后有机会,他倒想见见对方。

程励邦说:“谈菀小姐,我不强求,我尊重你的选择。”

“可我依然祝你前程似锦。”

谈菀在内心长舒一口气,只叹,程励邦比她想的潇洒。

她又想,不管以后程励邦把事业做的有多大,那都是他这份胸襟该得的。

“程二哥,我希望我们可以做敞亮的朋友。”

“敞亮的朋友?”程励邦双手插在西裤兜里:“……这样听起来也不错。”

程励邦说完对谈菀提了个要求:“谈菀小姐,我可以拥抱一下你吗?”

“你可以看作是敞亮的朋友在拥抱。”

“当然可以。”谈菀欣然应允,并且主动拥抱住了她。

她埋在他的胸前,轻声说:“程励邦,谢谢你。”

这是她第一次郑重其事连名带姓的喊他。

程励邦双臂圈住谈菀,和她讲:“谈菀,你和别人都不一样,我想我要花好久才能把你忘了。”

夜当头,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月色照的苏州河波光粼粼,谈菀转身一个人潇洒的朝着桥那头走去。

桥那头停着的路虎是钱季驰的,她视力好能远远瞄到车牌,所以借力打力,对程励邦说那辆路虎是来等她的。

走到车前,谈菀开门上了车。

钱季驰没有发动车子,只是开了车厢灯,他说:“问了麦诗芬你今晚的饭局地址。”

“你昨天才吐过,胃口浅,我怕你打到不干净的车,闻着味道又要吐出来。”

“我想还是我开车过来接你比较好。”

钱季驰说完,将中控台上的保温杯打开,对谈菀讲:“白天找唐问渠叔叔开了方子,是枇杷露,专治支气管炎。”

“唐叔叔的方子千金难求,抗生素不要老用,我觉得你应该喝点中药调理一下。”

谈菀闻到了枇杷的甜香,又看了眼黑黢黢的药汁,她问:“钱季驰,如果我不想喝中药呢?”

“啪嗒”一下,钱季驰将车门反锁上:“月黑风高,最适合偷香窃玉。”

“谈菀,我不介意待会儿嘴对嘴喂你,就像我以前最恨喝感冒灵,但你总会嘴对嘴喂我一样。”

相较于布洛芬和对乙酰氨基酚这些西药,谈菀以前是中成药的虔诚信徒,钱季驰惹了风寒,谈菀总要喊他喝感冒灵,他不肯,谈菀就嘴对嘴喂他,好几次谈菀就是这样被他传染了风寒。

年纪轻的时候,偶尔也会极端天真幼稚。

“钱季驰,你在旧事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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