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黎明时分,新一轮攻城与守城开始了。
为了防止帝国士兵攻上城来,加卡托兰这一夜做足了准备,日光照射下,大量结晶柱子伫立于城墙前方,牢牢挡住帝国军。同时两侧搭建起了数十座临时瞭望塔,弓箭手与枪手在其上虎视眈眈。
与前一日的手忙脚乱相反,帝国军这回面对阻拦在前方的结晶石柱,没有全部涌上来努力敲打,只派出了一小支队伍。这支队伍防护得严严实实,人手一个小桶,靠近结晶柱后,将桶里的液体倾倒而下,不过一眨眼的时间,结晶上开始飘散烟雾,如雪融化,哗啦一声,碎了一地。
“怎么回事!拦不住了!”
观察到这一幕的弓箭手和枪手连连出手,箭矢如雨从天而降,却还未近身,就被帝国的盾兵挡住。以盾兵开路,帝国军开始大喝一声,奋力冲锋。
“冲啊——!!”
“上面的,快打啊!快!”
城墙上的士兵嘶吼着,不断往下方泼洒药剂,意图点火焚烧。好不容易等火星起来,却发现帝国军没一个被烧着。他们身上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将身体和火焰隔绝开来。
“怎么回事!”手段都不起效,加卡托兰这方已经有些慌张了。
“竟然这么快就破解了。”今日指挥塔上,只有颜诡一个人坐镇。
他神色阴沉,从冲锋的大军背后,隐隐看见了一个身着炼金术师白袍的身影——巫庚……他果然来了,这次能这么容易轻易融化结晶柱,大概是也是这位帝国最强炼金术师的手笔。恐怕之前准备好的那些炼金药剂的作用都要打个对折了。
尽管颜诡希望能多撑一会,但事情的发展并不顺利。昨天充分发挥用处的炼金药剂、炼金器具,今天却如同纸糊的老虎,还没发出威慑的怒吼,就被轻易戳碎了假面。
帝国军势如破竹,一路攻上了城墙,又将城门轰开了大半。
这一切甚至都没有逄星洲出手,仅仅一个巫庚,就废了他们大半的攻击手段。
接下来还有什么办法?还能从哪个方向做出选择?
颜诡额头渗出冷汗,作为主指挥,他必须想出一个能够改变战局的办法,必须阻止颓然如山的失败,必须……他闭了闭眼,否决了脑中一个又一个想法,再从剩下那些有着微弱可能性的方案中,挑选出几个可行的。
他没有时间推演,只能拿出最好的,让传令兵传下去,再观察战场情况,做出进一步的判断或选择。这是一件极其耗费精神、半点不容注意力分散的工作,每一份脑力、每一秒思考,都必须全部用上,才能在这样瞬息万变的局势里,保持住一丝优势。
帝国军确实也因为颜诡不断做出的决策,迟迟未能彻底攻开城门,反而以一种稍占优势的姿态,与加卡托兰军胶着在这里。
正因为他那样专注,以至于那个身影忽然出现在城墙上时,他竟然没能反应过来。
“呵,帝国军的实力,仅此而已吗?”
低沉的、平静的,如同在叙述事实般的声音,不大不小,略显讽刺,放在平时需要认真聆听才能从嘈杂的环境里听清,这时却一瞬间传遍了整片战场。所有人都听见了那个声音。
“那是……”
庞吏在阵前劈砍的动作一顿,眼底燃烧起怒火,踩踏过不分敌我的几人,猛地俯身前冲。
巫庚在后方滴落药剂的手慢了一分,多余的一滴提取液掉入瓶中,嗤一声烧毁了整瓶药剂。
今日同样坐镇后方的金发骑士,拿起长弓,冰蓝色的眼睛里倒映出站在城墙上的黑袍身影,似乎对那人的无所畏惧感到困惑,低低念出了对方的名字,“无相……”
然而更多人,或者说,加卡托兰一方的人,用惊天动地的呼喊,淹没了他低语的声音。
“无相大人!”
“是无相大人——!”
“无相大人回来了!”
相隔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听出他们的激动与澎湃,还有那个被呼唤者的地位尊崇。
暗处的摩菲·戈尔德摇摇头,“还真是喜欢选这种能出风头的场合。”
指挥塔上的颜诡呼吸一顿,好一会才像破水而出似的,捂着受伤的胸前,脸色惨白地重重吐出一口气,“可算是……来了。”
就连躲在小黑屋里没完没了炼药的季星·戴纳都忍不住,往城墙的方向看了一眼,“怎么了这是?”
众望所归,被目光拱卫在中心的那个人,此时此刻却用手指掐着掌心,不让一丝慌张与紧张泄露。
乌镶月挺直脊背,不知道逄星洲有没有看见他。按照戴在身上的炼金器的作用,整个战场的人都会听见他的声音。他尽量不去想被逄星洲看见后,会不会遭遇与颜诡一样一箭穿胸的下场。
经过那么多心理斗争,他好不容易决定赌上这么一把,这个时候怎么也不能被一点畏惧吓退。就算逄星洲真的再来一次一箭穿胸,他也准备好了演完这场戏的所有准备。
没事的,没事的。乌镶月对自己重复两遍,抬起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没有任何吩咐,也没有提前说明,按理来说是很难理解的。可这一刻,所有加卡托兰的成员却好似有了同一种共鸣,几乎眨眼间就全数噤声。即使有不懂的,也被其他人拽着,很快闭了嘴。
战斗仍在继续,刀刃相击、枪弹飞射的声音没有停下,只有加卡托兰的人不再说话,沉默的眼神里染着一种异样的、灼热的狂热,从无声中,透露出令帝国军有些寒颤的诡异。
“这些人都怎么了,疯了吗?”帝国军嘀咕着,对上方那个黑袍男人多了一股不自知的敬畏。
安静下来的速度超乎乌镶月的想象,他原以为还需要用上扩音装置,现在倒是方便不少。他很快锁定目标,微侧了身体,对准正不断冲锋过来,挥舞着长刀的男人道,“帝国这次派来的勇者,就是你吗?”
“什么勇者!”庞吏冲到城门下,甩开长刀上的鲜血,用刀锋指向了高高在上的黑袍男人,狠声道,“上次城外一战,你带给我怎样的屈辱,现在我来加倍奉还了!”
“是吗?”
乌镶月认得庞吏,但他还是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他,“既然你不是勇者,那么勇者在哪里?这场战役如果没有勇者,即使我不在,也不会打到如此地步。现在我都已经现身,可昨日据说极为英勇,救下数千人的勇者不在这里,却是你在这啊。”
那话语中的遗憾与轻蔑毫不掩饰,听得庞吏血液不断上涌,几乎快用目光把无相片成片。
随着乌镶月的话语一出,其他加卡托兰的人也跟着附和,叫骂起来。
“是啊!勇者都不在,怕不是被无相大人吓跑了!”
“哈哈哈,你这样的家伙,还想打赢无相大人,明明连勇者都不是!”
勇者、勇者,又是勇者。
无相短短几句话里,重心全是勇者,连他姓甚名谁都不在乎,好似只看得见勇者,好似只知道勇者,除了勇者全都一无是处,简直和昨日一模一样!
庞吏握紧长刀,呼喝着砍杀周围的敌人,眼白都快染上血红。
昨日帝国军士兵被衣服捆绑得动弹不得,他本来下了令,要其他人不顾这些士兵,继续进攻。想也知道,这种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只能短暂阻拦的手段,肯定是为了拖延时间。继续进攻才是正道!
可谁能想到,那个消失了大半天的勇者却在这个时候赶到,救下那些没脑子被困的士兵不说,还带着其他人一起营救!原本只会消耗一部分人就能攻下这座城,可现在呢?时间拖延那么久,战力全失,没能攻下这座城,现在对面的首领出现,士气高涨,连后续的手段也不清楚,更难攻下这里了!
这一切都是勇者的错,什么勇者,不过是个靠着圣铭教光环,胡乱搅合的废物!
越想起昨日的一幕幕,庞吏挥刀的力度就越重,那些泼洒沾染的鲜血,好似一同在他的胸腔中鼓动,嘈杂着呼喊着,让他难以平静,只能靠不断砍杀,才能短暂平息那股几乎克制不住的情绪。
本就是烈火烹油的状况,这时上方那人轻笑一声,再度开口,“你看上去很急躁,进攻的节奏都乱了,你很慌张吗?还是在担心?”
放什么狗屁!庞吏不搭理他,只把这些话当做扰乱军心的叫骂,当做路边野狗的狂吠。
可那话如同趴在耳边,还在说,“现在这情况,你担心什么呢?该不会是因为勇者不在,你根本没有赢下我们的把握吧?毕竟……仅凭你的话,按照上次的战况来说——说不定又是一次给你的屈辱啊。”
“你找死——!”
庞吏怒不可遏,一扬马蹄,终于不分敌我,踩着人踏空,长刀抡圆了往下砍。
锋利渗血的刀刃,几乎下一秒就要砍掉黑袍男人的脖颈。
“无相大人!”周围传来无数惊呼。
面对这样的情景,无相不闪不避,像是根本不在乎,又像是吓傻了,庞吏更倾向于后者。他满心愤恨,要让那张恼人的嘴永远闭上,让那颗可憎的头颅挂在战旗上,让他再也没办法瞧不起他!
电光火石之间,庞吏嘴角的笑意还未消减,就连人带马往下一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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