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都起盾!”
注意到逄星洲到来的,不止是他。颜诡猛地冲到塔楼的窗前,探出半个身子,对城墙上的加卡托兰成员大喝。
不少人还不明所以,手下一抖,就露出了空隙,被帝国士兵击落。另一些人反应过来,拉扯着其他人,匆匆忙忙拿起盾牌,却同样失了平衡,被爬上来的帝国士兵看得接连后退。
这般败退的趋势,仅仅从望见那位勇者的到来就开始了。即使那个人还没有来到这里,还没有对他们发出攻击,就已经动摇了稳固的军心,促使整个加卡托兰的防线开始崩溃。
这眨眼间的变故,让乌镶月心底隐约的惶恐更甚。
他没有指望那个简陋的陷阱能够困住帝国的勇者多久。说到底,那间屋子没有能够束缚一个勇者的能力,不过是利用了炼金术制造了新的假象,让他们以为那间破败的小屋没有损坏,不得不原地停留罢了。
但假象终归是假象,再怎么厉害,终有被识破的一刻。巫庚是帝国最强大的炼金术师,让季星·戴纳都有所忌惮,怎么也不可能一直被困在那样的地方,等发现端倪很快就能出来。现在不过是早有预料的事。
可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偏偏是加卡托兰以为能够喘一口气,挨过第一天的时候——时机太不好了!
嗖——!
快到眼睛都捕捉不及,一根细长的黑影刺破空气,哆一声嵌入了刚刚探出塔楼的男人胸前。
“颜诡!”
颜诡脸色一白,支撑身体的力量骤然一松,眼见就要摔下去!
摩菲·戈尔德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人拽了回来,又扯着乌镶月一起按倒在地,才额角青筋暴起,惊魂未定地咒骂。
“你到底在想什么,没有脑子也有点眼力吧!面对那个家伙,还暴露出所在,生怕对方杀不了你?既然如此,你不如现在就死在我的手下,也省得为你收尸!”
颜诡脸色惨白,按着胸口的箭矢,却说出与往日无异的话语,“如果我不喊,这座城也别想要了,你要是已经给自己选好坟墓,该提前告诉我一声的。”
“还有耍嘴皮子的功夫,看来刚刚那下还不够重。”红发青年瞥他一眼,眼睛眯了眯,“但你身上的防御背甲碎了,是吗?”
防御背甲?乌镶月下意识看向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颜诡,完全没想到他穿了号称是即使被炮轰也能够保人一命的稀有炼金器具。看刚刚那架势,说是根本没有防护也有人信。
谋略家先生没有吭声,只指了指通往下层的楼梯,“你们得快点走了。”
“走?”摩菲·戈尔德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冷哼一声,指了指挂在塔楼上透光的镜子,“我们现在还有机会走?”
这面镜子应该是炼金产物,明明相隔甚远,却清晰地将远处的场景映了出来——一个骑在马上的金发骑士正挽弓,搭上了十支箭。下一瞬箭矢如流星飞出,其势之强,恐怕战场上又有不少人悄声死去了。
果然是他,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作出反应,并这么精准地击穿防御背甲,差点杀了刚刚露面的颜诡的人,也只有他了——逄星洲。
乌镶月咬紧了牙关,只恨没能在之前杀死对方,害得他们想逃都不敢逃。
“趁着逄星洲还没有过来,才必须走。”颜诡喘了一口气,视线从摩菲·戈尔德身上移开,转向黑发少年,“即使我死了,只要无相大人在,局势还有扭转的可能。”
是叫他联络无相大人?乌镶月下意识眼神闪躲,还没开口就被抢先。
“别开玩笑了!”
摩菲·戈尔德粗暴地拽起金发男人的领口,眉头皱得紧紧的,“无论无相大人再怎么英明神武,现在他都不在这里!这里唯一能够下达有效命令,并应对帝国军的人,只有你!你算什么谋略家,中了一箭,就连自尊心也被打碎了,变成连一座城都保不住的孬种了吗?!”
颜诡瞳孔骤缩,好像被人当面打了一巴掌,愣在了当场。
鲜血从他胸前的箭矢一滴滴落下,他的脸色越来越差,可下一刻,一种强横而顽固的情绪从他紧绷的唇角、蹙紧的眉眼迸发。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文质彬彬、从不暴粗口的狐狸眼男人,冷漠推开了红发青年的手,斜斜地睨了他们一眼,用虚弱三分的语气道,“无相大人不在,这里就是我们的城。自古以来,哪里有守城将士就这么丢下城池的!我又何时说过,要弃城而逃!不过是叫你们先行避退,再商讨对策而已。”
说是这么说,但他刚刚的意思到底是什么,现场的三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此刻不是追讨这件事的时候,也没有必要。
摩菲·戈尔德挑了挑眉,神色也恢复了一贯的吊儿郎当,“那你就做点有用的事,说吧,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颜诡看向镜子外越来越近的逄星洲,又看向逃得七七八八的加卡托兰士兵,最后转向他们,嘴唇一张一合,吐出一个字。
“拖。”
乌镶月睁大了眼,“啊?”
不管他如何惊讶,指令很快通过指挥塔层层下达,坚守城墙的士兵立马行动。他们一面抬起盾牌,将自己的要害部位遮起来,一面接连不断往外扔新运送来的药剂瓶子。
纷纷扬扬的透明药剂如雨落下,帝国军对于结晶和腐蚀药剂已经有所对策,若是刺鼻的气味,就闪躲开,如果没有,就必须挡住,防止落到地上,生出结晶。还有人专门在附近地面洒下减弱效果的药剂,减少结晶生成。
这回的药剂没有刺鼻的气味,帝国军士兵避都不避,迎面而上。谁知下一秒,不少人齐齐发出惊呼。这与之前猝不及防被腐蚀时饱含痛苦的呼声不同,更多带了困惑与难以理解的味道。
赶去支援的帝国军士兵一看,也愣了一下。只见淋了药剂的衣服全部展开成一条条布料,仿佛突然活了过来,循着本能扎根地下,又舍不得原本的“根茎”,一眨眼的功夫,就以海草一样的姿态,歪七扭八地,牢牢缠住了那些个士兵。
“这是怎么回事!放开我,放开!”
“该死的加卡托兰,尽使这些诡计!”
这些“海草”有高有低,低的还好说,多费些功夫砍断也就能把人解救出来。高的有些甚至超过城墙,被举在了半空,倘若随意砍断,恐怕一下就会摔死当场。再加上,这些“海草”的本质是人的衣服,砍下之后,被解救的人自然也没了衣服,且先不说羞耻心的问题,没有衣服防护,在战场上本就是不利。
这一下子,帝国军的攻势又被拖慢了。
“这东西……你原本打算用在哪里?”
在高处旁观这瞬息万变的局势,摩菲·戈尔德一脸古怪,瞥向正被医疗兵包扎伤口的颜诡。
谋略家先生一脸坦然,道:“当然是撤退的时候用,总能拦一拦追兵。”
追兵?摩菲·戈尔德一想那个追兵在后面忽然衣衫爆裂,变成群魔乱舞的大量布条,连关键部位都遮不住,还玩捆绑play的场面,只觉得眼都要瞎了。
“……呵,那你现在用上了,倒是不考虑逃跑了?”
“不输的局面,为何要逃?”
两人回到往日的唇枪舌剑模式,你一言我一语地对骂,医疗兵习处理完伤势,在夹缝中叮嘱了几句,又匆匆忙忙离开。
看上去已经恢复安宁的场景,乌镶月却拧着眉头,视线一刻不离那面显示远处状况的镜子。
“他快到了。”他忍不住喃喃。
不过短短几分钟,逄星洲一路奔袭过来,射出的箭矢不知解决了多少人。从昨夜到现在,这人被困住过,被袭击过,又得越过危险的森林,快速赶来这里,想必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也没有松懈的机会,可对方看上去没有丝毫疲态,甚至拉弓射箭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叫人心惊胆战。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他们真的能赢吗?
乌镶月心中的危机愈发浓重,甚至在看见逄星洲已然靠近城门时心生怯意。
“不用担心。”
仿佛看穿他的畏惧,摩菲·戈尔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他一惊,抬头望去,红发青年的目光平静,遥遥投射向金发骑士,碧色的眼眸写满了笃定,“你不是知道吗?帝国的这位勇者大人,唯一也是最明显的弱点……”
画面中的逄星洲不再使用弓箭,从身侧抽了一柄长剑。银光闪闪、锋利异常的剑,即使隔着镜子,也能望见其剑尖上的一点光芒,窥见其主人势不可挡的气势,仿佛正如那些个传说中所说,被神明赐福的勇者,会握持万物可斩的长剑,斩断一切罪恶与污秽。
作为现在被攻击的一方,乌镶月如同被那点光芒闪了下,眯起眼,在略显迷蒙的视线里,注视着一切的发生。
勇者高高举起了长剑,剑尖所指,却不是只顾着用盾躲闪的加卡托兰士兵,而是被“海草”捆绑、大声呼救的帝国士兵。
——是了,逄星洲绝不会见死不救。
刷拉拉的劈砍声后,士兵们从空中坠落,彷如从枝头坠落的果实,口中惊呼更甚。勇者没有抛下他们,反而救火队员一般,一个接一个将他们接住,安稳放好。帝国士兵这才发现逄星洲的到来,发出欢呼,士气顿时大振,跟着他一起救人。
庞吏难色难看,又不能在这个时候拂了勇者面子,只能叫其他人赶紧支援。
可时间不等人,在勇者和其追随者选择了救下帝国士兵,而不是继续进攻的时候,太阳缓慢落下。
“结束了。”
正如颜诡说出的谶语,夜色降临时,帝国军停止了进攻,鸣金收兵。
精疲力尽的帝国军不再使用药剂,边防边退,撤出了加卡托兰的攻击范围。同样累了一整天的加卡托兰成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赢了!”
“活下来了!”
“太好了!”
但毕竟精力有限,呼声过后,他们也彼此搀扶着,离开这处可怕的战场。尚有余力的人继续巡逻、整备、运送尸体,大家匆匆忙忙,心中残留着希望,却也怀着对明日的惴惴不安。
这只是第一天而已,即使赢了,也没能彻底打退帝国军。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如何。
而相比中下层模模糊糊的感觉,聚集了加卡托兰高层的会议室里,事情就清晰明了多了。
“情况不妙。”
摩菲·戈尔德指尖点了点沙盘上的红旗,“今天这战我们不算赢,只是勉强没有输。更何况,逄星洲来了,我们得做好准备,明天的战役……最坏的情况,或许一照面我们就输了。”
逄星洲在和不在的战场,区别这么大吗?
凭着与无相大人的关系加入这场会议的乌镶月站在后方,用布遮住脸,假装自己是个普通探子,这不仅是摩菲·戈尔德的意思,也是他自己的想法。谁也不知道其他高层对他的身份有何想法,当然是小心为上。
他听着这些不认识的高层人物为明日的对策争吵。
有人说要赶紧撤退,先逃到安全的地方再找时机报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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