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声音渐渐嘈杂了起来:
“什么,县太爷跳海了?”
“县太爷,不会吧?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消受美人恩吗?”
“春满楼新来的小凤仙那可是见谁勾谁魂的,怎么可能有人放着好好的美人儿不享受,想不开跑去跳海。他还是男人吗?”
“看着身形仿佛是有几分像他,不过这脸看不太清楚呀?”
桑榆边小跑边听外面的动静,听起来越来越像是这艘画舫上某个宾客不愿同流合污,为捍卫清白而不得不跳海的故事。
今晚这场酒席来的人非富即贵,桑榆一个都不认识,不过方才出去拿食材,经过宴客间,她草草扫了一眼,和她在现代VIP包间见过的客人大同小异,虽然穿着配饰附庸风雅,然而,任是佩兰戴玉都挡不住他们一身左拥脂粉右抱香的油腻味。
这年头在一堆头肥脑肠的中年油腻男中,居然还有男子这么守身如玉?
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桑榆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越过船舷,正好看见这一幕:
被他们所不齿的男人此刻在暗黑的海水里垂死挣扎,挣扎的水波带起的涟圈越来越小,挥舞手臂的动作越来越慢,这人似乎很不走运,关键时刻甚至被海草缠住头发,原本探出水面的上半张脸也被甩不掉的海草纠缠不清,变得模糊,看上去像一个水鬼,进水的嘴巴,连发出求救声都不完整“救——”
一切似乎预示着男人温热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围观的五六个衣着光鲜的看客道貌岸然,却无一个有下海救他的意思。
这画舫上这么多人,都跑哪寻欢作乐去了,外面这么大动静,一个个的在里面都没听见?还有周围这几个围观的,难道全都是旱鸭子,这船上一个会游泳的都没有?
这些达官贵人还真是心大。
桑榆看着这群平时对外持重端方的君子,摇了摇头,在听到下一句稍微有些良心的话时,“扑通”一声,跳下了海。
杜庭方趿拉着半只鞋跑出来,凑近栏杆一看,不由叫出声,“这,颜大人,颜大人……”
耳边传来女人低低的哭声,杜庭方抬头看见旁边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凤仙,衣着整齐不说,还一副受惊受委屈的模样,心下明白自己这下恐怕是好心办坏事,心情愈加烦躁,对身边姗姗来迟的侍从呵斥道,“还不快去里面找几个会水的下去捞人!”
小凤仙被杜老爷喵得心虚,将头越埋越低,身后响起一阵忙乱的脚步声,从砚见到自家主子在水里奄奄一息,被一个女子拉拽着艰难地往他们的反向游过来,惊得眉毛都飞起来了,“大人,大人,公子,公子,你怎么掉水里去了?”
“方才我家公子不是和杜员外你在一块吗?怎么会,怎么会掉海里去了?”他拉了旁边的人兴师问罪,男人看了眼小凤仙,后者继续低头不语,杜庭方勉强挤出一个苦笑,“这位小哥,眼下还是先救人要紧。”
杜庭方冲身后的人使了个眼神,三五个高头大马的粗使仆役略微点了点头,正准备鱼贯而入,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奄奄一息的人已经被桑榆一个人拽到了船上抛下的绳子上。
要不是方才这人手里不知拽着什么东西被海水冲走了,死活要去抓,桑榆耐着性子将他连拉带拽的,费了点工夫,这会早就把他捞上去了。
落水者先上。
轮到的桑榆时候,她正要抓住绳子往上攀,突然绳子一松,再抬头绳的另一头连个鬼影也没有。所有人都被刚才抢救上船的人吸引了目光。
桑榆:……
喂,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我还在水里啊大哥。
不带这样过河拆桥的吧?!
晚来潮水又冷又汹涌,桑榆在海水里泡了有一会了,她打了个冷战。
心说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遇到船上这帮人。
早知道刚才不下来救人了,这下好,他是上去了,却把她自己搭上了。
“喂,我还没上去呢,别只盯着上岸的那个啊,这还有一个没上去呢!你们……听见了没?”
一个个跟眼瞎耳聋似的,她真是服了!
“掌柜的——”钟宁刚从宴客间出来,见众人都往这边跑,也跟着出来看热闹,就看到旁边一个全身湿淋淋的清俊公子靠墙躺着,被人簇拥着,刚呛出一口水,余光一扫,意外看到自家掌柜的在水里,心里正奇怪桑榆好好的怎么掉水里去了,他来不及多想,慌忙跑过去抓住被随意丢在甲板上的绳索。
“喂,你们有没有搞错啊,我们家掌柜的还在水里呢,你们……”算了,钟宁自己上手用力拖拽绳子,他连骂都懒得骂甲板那波人了,一个个穿得人模狗样的,眼珠子不知道都长哪去了,放着一个弱女子在水里挣扎跟没看见似的,真是一群瞎子。
被骂的瞎子们这会终于良心发现,在被救的人意识恢复清明时,睁眼第一句便是对他们的灵魂拷问,“方才救我的人呢?上来了没?”
围观众人面面相觑,这才想起来救人的小娘子还没上来。
方才几个壮汉又踢踢踏踏跑过去,见绳索已经被一个少年拉着,少年身量不算高,拉个人对他而言显然有些吃力,纷纷加入助少年一臂之力。
桑榆总算上了甲板,这会正拿着钟宁给的干布擦脸和头发。
那群人总算注意到她的存在,纷纷过来嘘寒问暖,还有人主动拿了件干衣裳给她披上,“方才多谢小娘子救了我家公子。”
递上一身藏蓝外袍给她的是个同钟宁差不多大的少年,长相清秀,说话也彬彬有礼。方才在水里桑榆没仔细看被她揪着的人,听这少年的话,像是方才落水那个人的随从?
旁边的杜庭方也歉意道,“真是对不住桑掌柜,方才还劳烦桑掌柜亲自下水救人。不过桑掌柜在这深海里能撑这么久,水性当真是不错。”
这人桑榆认得,因为今晚这场宴席就是这人请她来操办的。
桑榆心说,水性稍微差点她现在恐怕早已经一命呜呼了,能等到被你们拉上船吗?
她打了一个喷嚏,心说真是倒霉,本以为今晚这宴席是桩好差事。
虽然今日她堂姐因身体不爽利没来,不过宴席的东道主杜员外自带了不少仆人,上菜的活计不用他们。倒也给她和钟宁省了事,两人在厨房忙活一桌菜也算绰绰有余,而且杜员外准备周到,样样食材备齐,进展得比预想中顺利,他们还提前交差上完所有菜,不出意外还可以出来甲板吃点美食,赏赏月,没想到现在搞成这副鬼样子。
“幸好桑掌柜反应快,要不然今晚的贵客可就性命堪忧了。”
“是啊,多亏桑掌柜身手敏捷,可算把颜大人救上来了。”
“桑掌柜真乃女中豪杰,我等要不是不会水,也用不着桑掌柜一介弱女子下水,我等真是汗颜汗颜哪!”
桑榆面对这些马后炮真是无语到极点,做了一晚上宴席还没下趟水来得累,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家,躺在舒适的床上睡大觉。
她懒得搭理这群人,挤出一个苍白的假笑,正打算起身走人,留给这群人一个背影,谁知斜前方一道视线穿过人群钉住了她起身的动作。
对面和她一样湿漉漉地站着,脸色苍白,但更显得唇红齿白的白衣男子不是她那个飞黄腾达,上岸先斩她这个未婚妻的前未婚夫吗?
不久前这人不还还她资助费,外加赔偿她精神损失费了吗?
这张脸受女娲娘娘偏爱太过,被捏得太突出,一般人想忘还真忘不了。
不过桑榆不是一般人,她自动忽略了他俩最近刚见过一面,并且也是在宴会上。
她之所以对他有印象倒不是源于他优越的外形,而是原身的记忆对他实在太深刻,有时候她想起原身去世的父母,印象模糊,可唯独和眼前这个人相关的往事却是记忆如昨,历历在目。
但某人显然没忘,他手中抓着的小木盒正是上次他在高员外儿子那场喜宴上捡到的,桑榆掉而忘取的那盒艾草驱蚊膏。
桑榆:“怎么是你?”早知道是他就不救了。
颜卿书:“救我的是你?”她从前不是怕水怕得要死,什么时候学会凫水的?
两人异口同声。
只不过桑榆刚问出这句话,立马反应过来,方才下水救人前他们说的是“县太爷落水”,难不成他就是新来的沧浪县县太爷?
桑榆的迟疑撞入对面颜卿书惊诧的目光中,“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桑榆想都不想就反问。
她盯着对面那人,豁然道,“你们上这吃喝玩乐,我上这赚钱,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上这赚钱?颜卿书马上反应过来,想起今日中午他又去渔家傲,结果门外贴着歇业一天的告示,是了,她是今晚这桌宴席的厨娘,他处理县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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