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是浓得化不开的墨黑。

没有痛楚,没有纷扰,唯有无边无际的沉寂,是沈知微渴盼了太久太久的安宁。

或许这便是死后的世界。

也好。

她放任自己沉溺其中,意识自发地下沉,缓缓坠向永恒的安眠。

然而,总有什么东西不肯放过她。

一丝微弱却执拗的声响,穿透了那厚重的死寂,苍蝇般嗡嗡作响,起初极远,逐渐变得清晰。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语调拿捏得恰到好处,温和,持重,令人心安。

“……只需如此。殿下年纪尚小,经不得吓,你放下便走,无人会察觉。”

沈知微蹙了蹙眉。

这声音有些耳熟,并非日常相熟之人,而是在更久远的,几乎已被遗忘的记忆角落里,蒙着尘,一时难以辨认。

她不是死了吗,为何还能听见声音。

而且,这声音提及殿下。

纷乱的念头如同从水底浮起的气泡,刚一冒头,便被更强烈的感知冲散。

温暖。

一种陌生的暖意包裹着她,血液在血管里顺畅奔流,心脏在胸腔里平稳有力地跳动,每一次呼吸都深长而轻松,不再有那种撕扯般的窒闷和痛楚。

轻盈得可怕。

沈知微下意识动了动指尖。

触感真实,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细腻光滑的衣料,以及衣料下温热的肌肤。

这不是她那具破败不堪的残躯。

惊骇瞬间驱散了所有混沌的睡意。

她猛地睁开眼睛。

睁眼的动作在过去本十分困难,如今却流畅得令她一怔。垂落肩头的长发乌黑丰沛,视线清晰明亮,胸腔里没有熟悉的滞涩痛感。

这不是她的身体。

四下望去,房间内陈设雅致,与她记忆中东宫的奢华或后来居所的简朴皆不相同,一个身着深青色锦袍的中年男子背对着她。

空气里弥漫着书卷墨香和一种清雅的甜香,甜香来自她身旁小几上的一盏青瓷盖碗,碗口冒着热气。

而她正坐着,双手平稳地交叠在膝上,其中一只手里,攥着一个冰凉坚硬的小小物事。

她低头,摊开手心。

那是一个不足拇指大的瓷瓶,素白底子,没有任何纹饰,瓶塞紧塞,却隐隐透出一股浅淡的杏仁苦气。

老熟人了。

前世十几年,她饮下的每一碗汤药里,都藏着这缕勾魂索命的气息。

那背对她的男子似有所觉,缓缓转过身来。面容清俊,眼神温润。比她记忆中要略显年轻些,少了几分暮气。

太子太傅,林文远。

林大人目光落在她摊开的掌心上,那枚瓷瓶在她指尖泛着冷光。他唇角噙着纵容的笑,像是看着一个闹别扭的孩子。

“此事关乎你与安榆的前程,也关乎沈家能否重振声名,更关乎殿下。太子殿下仁厚,待三殿下亦是宽宥,只是三殿下身边总需有个知根知底的人…将这安神散放入他的饮食,让他安稳睡上一觉,免去许多烦忧,于他亦是好事。”

狗屁的安神散。

沈知微的目光从瓷瓶缓缓移到林文远脸上。

她认得这种眼神,前世,他便是用这种眼神看着她,看着萧翎钧。

这双手,这身体是陌生的,却又被林文远以如此熟稔的口吻叮嘱着。

许多记忆的碎片撞入脑海。林初瑜那张与自己酷似的脸,萧翎钧讳莫如深的态度,林文远此刻的言语……

她重生了。

重生在一个与林文远关系匪浅的女子身上,此刻正被他唆使着,去毒害那个尚且年少的萧望卿。

简直荒唐。

林文远见她只是盯着自己,不言不语,那点慈和的笑意便淡了些许:“知微?可是还有何处不明?”

他叫自己知微。

“微儿可是又怕了?”她听到林文远的声音放得更缓,“莫怕,姑父岂会害你。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待事成之后,东宫那边…自有你的好去处。”

他提到东宫那边。

“此事一成,姑父必在殿下面前为你沈家美言。安榆那孩子,往后在宫中也能多得几分照拂,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沈知微动了。

没有预兆,毫不迟疑。

她那只握着瓷瓶的手倏然翻起,并非攻击,而是向上疾探,五指扣向林文远的手腕脉门。

林文远温润的笑意瞬间僵在脸上。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腕骨骤然一麻,一股绝非眼前这娇弱甥女应有的力量狠狠扼入筋脉,剧痛钻心,整条手臂瞬间酸软无力。

他闷哼一声,下意识要挣脱,另一只手疾抬格挡。

但沈知微的动作更快。

扣住他脉门的手指如生根般纹丝不动,借着他本能后撤的力道,她整个人已从椅中旋身而起,另一侧手肘猛地撞向他肋下某处。

动作干净利落。

“呃!”林文远所有力道顷刻泄去,呼吸一窒,眼前发黑,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

沈知微顺势侧身,扣着他脉搏的手向下一压一扭。

一声轻响。

林文远已被她反拧着胳膊,脸朝下死死按在了方才她坐着木椅的硬扶手上。冰凉的木棱硌得他颧骨生疼,半张脸都挤压得变了形。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方才还言笑晏晏的当朝太傅,此刻以一种屈辱而狼狈的姿势被制住,动弹不得。

沈知微的脑子很乱,也很烦。

其实她也不想这样,记忆中的林文远还是那个会笑着轻抚她额发的长者。只是她来得太突然,又正撞见教唆犯罪的现场,总得问个清楚。

林太傅试图挣扎,却发现压在他背后的那只手看似纤细,力量却沉得吓人,捏着他脉门的手指更是控住了他全身气力流转的关窍,让他连一丝内力都提不起来。

书房内落针可闻,只剩下林文远强压下来的粗重喘息。

沈知微俯身,气息平稳,她刚被吵醒,算不上好脾气地凑近他耳边。

“林大人。现在,我问,你答。”

林文远身体猛地一颤。

“……你,”他艰难地侧过头,试图从扭曲的角度看清制住他的人,眼底尽是惊疑与骇然,“你是谁?”

沈知微没回答,指尖在他脉门上又加了一分力。

林文远额角瞬间渗出冷汗,咬紧牙关才咽下痛哼。

“我问,你答,”她侧过头思考了一下,余光瞥到自己垂到肩膀上的流苏耳坠,“从头开始,我是谁,这是何处,你口中的殿下、安榆又是谁,而你,为何要借我的手,去毒害三皇子萧望卿。”

她每说一句,林文远的脸色就苍白一分。他瞳孔紧缩,面露不解,但腕间加剧的剧痛令他难以忍受。

沈知微没什么耐心跟他耗。

她空着的那只手松开,那枚素白瓷瓶从她指间垂落,悬在林文远被迫仰起的视线正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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