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二个世界
姜朝,天授十五年
坤元殿
三月春寒,刚入春的风还带着点凉意,迎面吹来让人神智一清。
午后阳光正好,柔和的光晕洒在漆红的长廊上,廊檐悬挂着的八角宫灯在微风吹拂下微微晃动,徐徐露出一道浅黄的身影。
为首者一袭赭黄色常服,发丝一半披散,一半束进龙纹冠中,手中的金丝折扇随着步履随意扇动,行走时华贵织锦随漫步荡开,步履闲适周身却自带威压。
落后那人一袭浅紫色圆领袍,官帽带得端正,同样闲适地在长廊下漫步。虽然面带微笑,但一举一动却透着恭敬,始终注意与前者保持着半步距离。
身后两排侍从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人,随时听候差遣。
“报——”
突然,一位传话中使脸上带着喜色,在为首太监的带领下趋行穿过两排侍从,跑到队头面朝浅黄利落跪下,双手高举着此次边疆来犯的结果。
“说。”
姜昭停下脚步,转过身微抬下巴,对着不远处跪着的中使随意开口说道。
“报告陛下!边疆传来捷报,楚王在此次战役中以一敌百,携三千精兵以少胜多斩获北漠五万大军,将北漠可汗斩于马下,北漠大军尽数退散!”
传话中使十分激动,语气振奋得仿佛打胜仗的是自己,她努力克制住自己抬头的欲望,虚视着眼前的御制金砖,将手中的战报举得更高。
为首的侍从趋步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战报,躬身呈给那个身着浅黄龙袍的女子。
姜昭展开绢帛,视线随意扫过前文,最后在末尾定了一秒,皱了半个月的眉头终于舒展,周身摄人的威压随之散去些许。
她随手将战报递给身旁的楼榆,眉间积攒已久的郁气一扫而空,转身抚掌大笑着向前走去。
“楼卿,今儿可真是春色宜人,春色宜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楼榆飞速扫视完战报上的信息,随手递给旁边候着的侍从,便快步跟上皇帝的脚步,笑着应和道:
“楚王殿下战功赫赫,实乃我大姜之幸!”
“此次那阿史那率领十万大军突然进犯,想趁我边疆屯田松懈之际大举掳掠,结果却反被楚王殿下携三千奇兵斩于马下!此次战后,没了头领的北漠必定元气大伤,非十余载无可复也,不足为惧!”
“臣在此恭贺陛下再无外患之忧!”说着,楼榆停下脚步,对前方陛下的背影下长长鞠了一躬,做足了礼数。
姜昭像是后背长眼睛一般,立刻就知道楼榆在做什么。她突然放缓了脚步,颇为怅然地开口说了一句:
“允执阿姊,你近来与我是愈发生疏了。”
那道紫衣脸上一成不变的笑容顿时僵了一瞬,背后瞬间冒出冷汗。
虽然知道那人看不见,她还是迅速换上一副颇为怀念的表情,无比谨慎地说道:
“君臣之礼不可废,我虽是幼时的允执阿姊,但如今更是陛下的臣子,自不能自恃私情违背臣子本分。”
说到最后她又行了一礼,但那疏离的态度还是缓和些许。
姜昭听着这一贯滴水不漏的回答,心里叹了口气,也不再纠结于此。
自从她坐上这个位置,这世间还能与她自然相处的,怕是只有她的双生妹妹姜星了。
她停下脚步,倚靠在亭栏边,随手抓了把鱼食洒进池中,看着池中来回游动的黄金鲤,鳞片在阳光的反射下金光熠熠,眼里流露出一丝怀念。
“本以为阿星此去年前便可凯旋归来,谁知这场战役断断续续竟持续了三年之久。”
“近年来,寒冬越发漫长。北漠此次仿若拼死反扑的困兽,进攻异常凶猛,上个月甚至举族进犯!看来确实是到了山穷水尽之境啊。”说着,她用扇骨轻叩朱栏,话里颇为感叹。
“若非楚王殿下骁勇善战,此次北漠的突然来犯怕是会让我大姜损失惨重。”楼榆此时已经恢复成一贯平和从容的模样,跟着姜昭走到亭栏旁,落后半步附和道。
“是啊。”姜昭又感叹了一声,眼里流露出满满的欣慰,“阿星不愧为我大姜稳固之基。”
听见她对楚王这么高的评价,楼榆垂在腿侧的手指不自觉动了动,面上滴水不漏地笑着赞颂道:
“楚王殿下勇武不凡,犹如战神再世,自是陛下肱骨重臣!今我大姜外有楚王殿下镇守边疆,内有陛下坐镇京都,内外相济,真乃天佑我大姜也!”
这句话里满是对姜星的敬佩和赞美,但姜昭听后却转身靠在朱栏边,眼神意味不明,等待着她未尽的后半句。
果不其然,夸完姜星后,楼榆再次开口,吐出的话却有了变化。
“楚王殿下今立不世之功,诚为我大姜社稷之幸,然其声势过重,功高不赏,是祸非福……”
“继续说。”她微微颔首,向楼榆示意道。
姜昭的神情看不出变化,楼榆只好沉着声音继续说,却莫名开始讲起故事来:
“臣曾在南街茶坊听得一桩旧闻。旧时一家商贾有兄弟二人,长子继家主之位,次子协助经营,在外奔波。谁曾想,此后在外经商的次子声名渐盛,往来商贾皆曲意逢迎,居然无人再记长房辛苦操持之功……"
“楼卿。”
一直沉默的姜昭突然出声打断,语气淡淡,话里却隐隐带着警告。
楼榆迅速跪下告罪,亭台里一瞬间变得无比安静,连跪下那人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姜昭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看了许久,直盯着她的呼吸一瞬间出现紊乱,才又语气缓和地开口,眼神却仍旧晦暗不明。
“朕知你与阿星一向政见不合,朝中有不同声音是好事。但你二人皆为我大姜臣子,当以社稷为重。譬如车之两轮,鸟之双翼,你与阿星皆是朕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
姜昭脸上忽地露出一丝和善的笑,她走上前,亲手把楼榆扶起,说出的话带着安抚。
“允执,我知你所忧甚远,但阿星是我胞妹,你与她一同长大,自是知晓她的秉性,今日之事我当你满腔忠贞便罢,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楼榆顺着姜昭的力道起身,低头恭顺地回答了一句。
“是。”
“好了,算着日子,阿星应该也快入京了,走吧,朕可要回去好好想想这次给她什么奖励才好。”
“说来……阿星离京三年之久至今尚未聘夫,也是时候给她挑个合心的夫郎了。”
“那陛下不妨开设宴会,召京内三品以上官员的未聘子参加,也好让楚王殿下看看有没有自己合心的。”
“好!正好你两许久未见,趁着此次机会联系一下感情。”
“臣遵命。”
……
天授二十五年甲申三月十九
三天前,在边疆驻守三年的楚王又取得一次大捷,大败北漠大军班师回朝。据传,她进京时手上还提着那北漠头领的头颅,浑身带着血煞,犹如恶鬼现世,能止小儿夜啼。
“听说京城里许多慕名而去的世家贵郎回去以后都做了好几夜的噩梦!”
“今天说是给楚王的庆功宴,但邀请的都是些京城身份高贵的未聘郎,明眼人谁看不出这其实是陛下为楚王设的选夫宴。可怜我家子郎,在府里不受重视不说,这会儿却被那任性的大公子推来参会,平常的福没享到一点,苦倒是全都受着了,哎呦我可怜的子郎啊……”
曲江池畔的垂柳刚长出一点绿芽,在波光粼粼的开阔湖面上随着微风飘荡,高雅的琴乐声从湖心亭台悠悠地传入众人耳中。
谢千越此时就坐在一处临水的坐席上,放眼望去没有建筑遮蔽的视野及其开阔,凉爽的微风迎面吹来,周身被暖意的阳光包围,正是吃饱喝足,该睡午觉的时候。
他撑着脸,眼神无意义地望着湖面上的波光,不自觉打了个哈欠。
“子郎,您听见僮说的话没啊!”跪在谢千越身旁伺候的一个小侍说着,娇细的声音里带着些埋怨。
“啊?”他似是没听清,无意义地发出一道声音,而后习惯性地嗯嗯啊啊敷衍过去。
“嗯嗯嗯,听见了听见了。”
谢千越拿起桌案上放着的酒杯,有一搭没一搭地抿着,继续失神地望着湖面。
这什劳子宴会,也就这酒能喝了。
谢千越猛一抬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脸上生无可恋的表情怎么也止不住。
按他习惯的计算方式,他十点左右就到了这地方。
弯弯绕绕找座位花了半小时,坐下以后偷听前后左右说话一小时,忍饥挨饿放空自己半小时。
终于!钟响了!到十二点可以开饭了!
结果还要听那比毒舌还装的丞相长史念念叨叨半小时。
叮又叮不见,次又不让次,他桌上那些一小碟又一小碟,分量小到能喂鸟的漂亮菜都要凉了!
谢千越本来打算悄悄咪咪,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先吃一口,结果还没等他猥猥琐琐地动手,身边这个絮絮叨叨,比鹦鹉还吵闹的复读机就开始叭叭,现在好了,饭都吃完了还要叨叨!
“子郎!”
那道娇细的声音似是对谢千越的敷衍很是不满,眼看谢千越又开始发呆,不由加重了语气呼唤道。
又开始了。谢千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耳朵像开了过滤器,自动屏蔽他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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