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洒落斑驳的碎影。案头青瓷笔洗中,半盏残水承着天光,泛起细碎的微澜。

胥毓指尖轻叩案沿,指节与木面相触的脆响在静室中漾开,宛若石子点水,惊得满室光影微微一颤。

她眼帘半垂着,长睫在眼下投出浅影,没人看得出她在想什么,只瞧得见案上那碟蜜饯从始至终没人动过,纯白的糖霜晃眼瞧去,倒像是蒙上了层经年累月的灰。

芳吟站在圈椅侧后方,攥着帕子的指节微微发白。

昨夜胥毓的那声“胥季荷”像块冰砖砸进心湖,到现在还冻得她的指尖有些发麻,她偷眼瞥了眼胥毓的侧脸,见公主指尖叩得更急了些,忙又低下头,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几分。

公主昨夜没说是从哪儿听来的这名字,但好在也没有多问,所以此刻至少面上,她们之间还算得上是相安无事。

但就算昨夜公主问起,她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吐露一星半点。毕竟,除了皇后娘娘的交代,她自己私心里,其实也不希望小公主会这么早就卷进那场骇人的恩怨里。

芳吟正想得出神,“吱呀”一声,房门忽然被人从外边儿推开,带起一阵清爽的穿堂风。

随后褚奎人未进,粗粝的声音却先一步撞进来:“公主,人带来了。”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嬷嬷,而在嬷嬷中间,又夹着个瘦小的女子。

那女子青灰色的宫装洗得发白,袖口磨出毛边,走路时几乎是被嬷嬷半提着,鞋尖在青砖上拖出细碎的声响。

刚过门槛,她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像是不知疼痛似的,膝盖撞地的闷响格外清晰。

玉蝉把头死死抵在砖上,冰凉的潮气顺着额发渗进来,冰得她直打激灵。

可她太害怕了,所以就算是浑身抖得像被秋风卷住的枯叶,连牙齿都在打颤,也丝毫不敢做出多余的动作,惊扰了眼前这位一等一的贵人。

玉蝉就是昨日胥毓和胥锦婳打斗时,突然冲出来帮了胥毓一把的小宫女。

昨日她谎称皇帝即刻便到,中断了两人之间的争斗,却不想两位主子才停了片刻,就又扭打成了一团。

她只是个命贱的浣衣局小宫女,留在那里,就算是一不当心被她们给乱脚踩死,估摸着也就是一张草席给打发了的命。

所以她不敢停留,当即便想趁着没什么人注意到自己,走为上计。

可没想到还未跑出多远,她这张乌鸦嘴倒真是把皇上给招了来,虽然没亲见圣颜,但却是落到了张炳春公公手里。

后来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据实以告后,她又全须全尾的被放回了浣衣局,可那位公主的珠子还在自己手里,当时吓昏了头,竟是忘了还回去。

若那位公主事后想起,命人追究,那可如何是好!

玉蝉就这样胆战心惊地想了一夜……

而偏偏是她怕什么就来什么,第二日一早,她还没想出个解决的法子,浣衣局管事的嬷嬷就找上门来了。

她自然不敢贪污,当即将前因后果又向嬷嬷们也说了一遍,然后老老实实的将东西交了出去。

她不是故意贪墨这珍珠的,她只是刚好捡起,事后又忘了而已!

虽然刚看见这东西的时候,她确实生了那么几分妄想,但到底是理智占据上峰,她还是想要靠堂堂正正地赏赐来治好母亲的病。

所以得知还了东西后,公主的人仍旧要将自己抓过去,她实在是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而在来的路上,她又听见那两个嬷嬷说假传圣意是要砍头的,运气不好,说不准还要株连九族。

她的九族人不多,就两个,她和她娘亲。

一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时莽撞,说不定就连牵连娘亲和自己一起送命,玉蝉的心里可谓伤心至极。

她此刻满脑子都是母亲在家咳血的模样,极致的惊恐下,身子忽然抖得更凶了,甚至就连后颈的碎发,都逐渐被身上的冷汗给浸湿。

胥毓这时终于停下叩击案沿的手指,她缓缓抬眼,目光落在那团瑟缩的影子上。

面前的少女面黄肌瘦,瘦得几乎能看见肩胛骨的轮廓。

昨日她跪在地上谎称皇上来了,虽然也如今日一般只敢把头深深埋在地面,但颤抖的声音里却还是透出了股机灵劲。

“抬起头来。”胥毓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极强的穿透力,混着案上残茶的清苦气漫过去,又惊得玉蝉一阵瑟缩。

玉蝉的肩膀僵了僵,手指抠着砖缝里的尘泥,一点一点地仰起脸。

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一抬眼就滚了下来,砸在青砖上洇出个深色的小点。

胥毓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停。

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眉眼倒是清秀,只是两颊没什么血色,唇瓣干裂得起了皮。视线往下移时,瞥见她露在袖口外的手背,几道冻疮疤痕像暗红的蚯蚓爬着,新疤叠旧疤,显然是常年泡在冷水里落下的。

“奴婢玉蝉,参见公主……”

确实是有些机灵,若换了旁人,怕成这样,只怕早忘了还要行礼。

但她却还牢牢记着,虽然声音细得像蚊鸣,且刚出口就险些被自己的哭腔打断。

胥毓对她还算满意,但面上却不曾表露。

“啪!”的一声。

她突然抬手拍在案上,青瓷茶盏被震得跳了跳,茶水溅出几滴,将案上的宣纸晕开一片浅痕。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假传圣意!”她声音里没带多少怒气,却让玉蝉像被沸水烫了似的,“咚”地一声又把额头磕在砖上。

“公主饶命!”玉蝉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额头抵着冰凉的砖面,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淌,“奴婢……奴婢只是一时情急……”

她原想说“是为了救母亲”,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在这深宫里,谁会在乎一个宫女的母亲?

胥毓忽然笑了,那笑声很轻,像风吹过檐角的铜铃。

她起身一步步靠近,直至绣着银线暗纹的鞋尖停在玉蝉眼前,下一刻,微凉的指尖骤然挑起她的下巴。

玉蝉被迫仰起脸,看见胥毓眼底映着自己面孔的倒影,只觉那双眼睛像浸在寒潭里的玉,清透,却没什么温度。

“那你倒是说说,为何要撒谎?”

指尖的凉意顺着下巴漫上来,玉蝉的眼泪突然决了堤,大颗大颗砸在青砖上,洇出一片深色的水渍。

她咬了咬干裂的唇,尝到点血腥味。

直觉自己再不说,母亲只怕就真的要没救了。

所以她猛地闭了闭眼,声音带着破音:“奴婢……奴婢是为了救母亲!”

去年秋天的雨好像又落进了记忆里。

玉蝉抹了把脸,指尖蹭到满脸泪痕,声音发哑:“父亲走得早,母亲一个人把奴婢拉扯大。去年入秋她染了怪病,先是手脚起红疹,后来满身都是,还烧得说胡话,奴婢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还是不够药钱,只得自卖入宫。可浣衣局的月钱微薄,根本不够请好大夫……”

她吸了吸鼻子,看见胥毓的指尖还停在她下巴上,没有收回。

便又鼓起勇气,“昨日在地上看见公主掉落的珍珠,奴婢本想捡了换钱给娘治病,但我娘常说,做人要清清白白,不是自己的东西万不可贪,所以奴婢就没打算昧下那珠子了。之后又看见公主被围,奴婢就想……若是能救下公主,公主给的赏钱,或许能请个好大夫……”

胥毓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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