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在南乔根基深厚,婚期是仓促了点,但想要临时调动些资源也不算困难。

加之有裴云妙前两年结婚时的经验在,只要那些条条框框谈妥了,婚礼对单吟来说不过就是走个过场,没什么好过多要求的。

若不是她是婚礼的主角,怕不是到那日了露个面吃个饭就算完。

“嫂嫂,你看婚礼上的花摆哪种比较好?百合?玉兰?主色调是白色,我觉得这两种都好看。”

裴云妙端着平板凑到单吟身边来,她眼底的兴奋闪出光,对这桩喜事的憧憬溢了出来,似要比单吟还上心。

单吟收回思绪,对她柔柔一笑,眉眼比四月里的春色还要动人几分。

裴云妙觉得亲切,又倚在单吟身上。

“真好,嫂嫂和哥哥结婚的时候在春天,庄园里草都绿了,肯定是很好看的!”

婚礼的场地定在裴云妙之前订婚时用过的庄园,是她丈夫家的置业,是以借用起来更加方便。

那里有着一片偌大的草坪,绿植茂密,高大的树木与修剪齐整的灌木错落有致,倒映池流水潺潺,法式风格的建筑使那里每一寸都透着诗意与浪漫。

是绝对让人心旷神怡的。

只是婚礼这事上提个绿字不大好听。

奚悯霞戴上副眼镜过来,和两人一起挑选:“玉兰吧,玉兰衬吟吟。”

皎皎玉兰花,不受缁尘垢。

“嗯。”单吟没有异议,唇边的笑意浓了两分。

“霓裳片片晚妆新,束素亭亭玉殿春。”裴云妙想的却不是玉兰花的高洁与不可比拟,她杏眼稍稍敛起,狡黠赞道:“玉兰是美,但人更比花娇!哥哥讨大便宜咯!”

倏然提到裴云鹤,单吟尚且讷了几秒。

待品味出裴云妙话里的揶揄时,她方才后知后觉生出了些羞赧和尴尬。

奚悯霞瞧了出来,照顾单吟便让裴云妙收敛些,单吟虽然允准裴云妙提前叫一声嫂嫂,可自己却还没有改口。

不过奚悯霞也不是那么苛刻的人,单吟千里迢迢嫁来她家,知书达理,没得不好,她为人母的自然要多照顾些。

于是又担忧到了自己那个看似风雅实则不甚懂风雅的儿子身上。

奚悯霞微微蹙眉,“说起来,马上就要结婚了,你哥哥怎么还不着家?不是回来了?”

裴云妙立即抬头,“在公司呢。说是国外的工作忙完了,国内的还有的忙。听钟助说,这两日脸色不大好。”

她又悄悄看了单吟一眼,压了压声音:“我看,他就是不好意思,所以才躲在公司不回家。”

“那也没有撂挑子不管了的道理,他不回来那礼服怎么办?戒指怎么办?总得他亲自去试吧?”

“哥哥说可以找个和他差不多身高体型的先替一替……嫂嫂家的那个律师就行。”

“这说得什么话!难不成这婚让别人替他去结?”奚悯霞一时高了嗓子。

她从来不愁自家儿子游手好闲,愁得反而是他太操心工作。

可这话一出,她又觉得似乎像在说裴云鹤不想结这婚,有怠慢了单吟的意思。

嘴微微张着,顿了会儿才抚上单吟的手背。

“吟吟你别介意,阿鹤他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忙惯了,一些工作放心不下给别人做……你放心,婚礼前我一定让他回来见见你!”

“我不介意的伯母。”单吟收敛了几分表情,笑成了那四亭八当挑不出错的模样。

听裴云妙和奚悯霞几句话,又是脸色不好,又是律师替一替的,她们不知道其中缘由但单吟听懂了七八分意思。

大约是前天那乌龙的见面,她惹恼了她根本不温文尔雅的未婚夫婿。

人可能本就对这桩婚事不满,这下好,对她更加不满了。

虽然奚悯霞嘴上说着让她别介意,说裴云鹤没有别的意思,但单吟心思重,早将各种因果利弊盘算了八百回。

她心知自己不能惹恼裴云鹤,更不能影响了这桩婚事,待在松泠居待到了暮色四合,奚悯霞留她过夜而裴云鹤还不归后,单吟在回倚兰洲的路上十几次拿起手机,最后还是下定决心顾全大局,给裴云鹤发了条信息。

她说前日是她唐突,但这几日有些事情还是要细细商量为好,她想请他吃饭,权当赔罪。

几分钟后,手机上进来了一条短信,号码已经被她备注上了裴云鹤的名字。

【裴云鹤】:哪位?

单吟:……

她没想到裴云鹤竟然连她的电话号码也没留。

握着手机的指节有些泛白,微凉的夜风从车窗空隙里窜进来,肆意在她发梢上轻薄了一下又逃走。

单吟咬着唇,咬到一瓣绛唇也泛了白,皓齿终于和指节一同松开。

她有求于他,苏家有求于裴家。

她忍了便是。

于是又在屏幕上轻敲几下,自报家门,说明来意,尽可能遣词造句能让那位熨帖一点。

可不等她再发出去,页面上嗖一声又飞进来一条新的信息。

【裴云鹤】:我这两天没空,后日上午十点,我去倚兰洲接你。

单吟水雾缭绕的眼眸怔诧了一瞬,司机老陈已将车稳稳停在了倚兰洲。

他轻敲了下挡板,回身温和地对着单吟说了一声:“少夫人,到家了。”

/

到了约定的那日,裴云鹤亲自开车至倚兰洲来接单吟。

开的也是一辆宾利,但与老陈常开的那辆不同款,单吟将手搭在车把上思索了几秒,车门从里面被打开。

裴云鹤微微俯身,压着眉,挑眸看她,“怎么?真要把我当司机?”

“没有。”单吟摇头,侧身坐进副驾驶,将安全带系好后习惯性地理了理旗袍的下摆。

裴云鹤发动车子,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看单吟。

她今日穿的是一身月牙白绣玉兰真丝旗袍,端庄贵重,素雅高洁,一点点绿从玉兰花的针脚里透出来,又添了一份欣荣的生气。

长发由一根玉簪绾起簪在脑后一侧,发包蓬松,含苞待放,再垂一缕懒懒散在肩胸之前,尽显书卷之气。

看得出,她为了赴今日的约是隆重打扮了,像是要给他留下一个妥帖的印象,却不知自己好得过了头。

裴云鹤眼睫一阖一开,冷然收了视线,唇角却露出一刹的笑意。

“身份证带了吗?”

“嗯?”单吟侧目,“带了。”

“要去哪儿?”她不禁问。

这顿饭由她赔罪请客,但未和裴云鹤事先沟通,她拿不准裴云鹤的喜好便没有提前订地方。

现在十点未到,两人都不是那要人等的,提前出发,似乎去哪儿都还不到饭点。

“到了你就知道。”

裴云鹤的语气还是那样冷淡,单吟静静看他。

他今日似乎也细细打扮过了,发上抹了头油,细碎的发丝齐齐背后,侧面看轮廓硬朗却依旧斯文俊秀。

裁剪合衬的定制西装与他身形相当,一般地鹤立挺括,黑色细腻沉稳,但里头那件月白色衬衣又显些许矜贵散漫。

光是坐在这里一言不发,也叫人挪不开眼。

单吟的目光静静在他身上流连着,车子驶近倚兰洲大门岗亭前,裴云鹤忽地偏头将她捉住。

“放心,不会把你卖了。”

单吟眨眼,收回目光,狐狸眼下的肌肤却在春日的照耀下泛出了些微红。

而等裴云鹤将车驶进民政局院子里时,单吟双颊上的那抹红更加明显了。

她诧异地看向裴云鹤,这人却将将避过她的目光垂眸看腕表,正经得像是在谈一桩生意。

“不是说要讲和?证领了最是和气,你、我、苏家裴家都安心,前头的事便一笔勾销,就当赔罪了。”

“可是……”

话说了一半噎在唇舌间,单吟忽觉似乎好像也没什么好可是的。

正如裴云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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