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显然并非现世。而是一处秘境之内。
面前这巨大的几乎横亘天际的法阵之中,是那个熟悉的瘦削身影。白发纷飞飘散,正在阵法的最中央之处静坐其间。如血的天幕之下,暴风与飞沙席卷而来,于她而言却好似无物。
而天顶的那处巨大阵法散发着血色的微光,可其中有许多处光芒暗淡,乃至已经熄灭。
这是阵法被破坏的模样。
半空中翻飞的厉鬼与邪祟一次次试图冲向那白发之人,却又似乎撞见了一堵无形的墙壁,顷刻间化作了一缕飞灰。
维持这样阻挡邪祟的结界更是耗费心血与法力,凌纥双眉紧簇着,脸色愈加苍白,已是毫无血色的地步,却仍不得不守在阵眼之中不得离开。
而穹顶之上,法阵空缺的部分正在缓慢地逐渐愈合。
程衍当即了然。
师傅匆忙离开,原来是到后山来修补这来历不明的法阵。她拔剑而出,将一只扑袭而来的恶鬼拦腰斩断后,顾不得周身群魔乱舞的狂欢,踩着脚下凹凸不平的焦土冲向那白发女子所在的方向。
对方此时正凝神冥想,既要支撑结界好阻止这秘境中不断尝试袭来的魑魅魍魉,又要修补这耗费极大的阵法,稍有干扰,前功尽弃不谈,坐镇之人只怕会反被其中不相容的法力反噬。
这些都是程衍曾在书中读到过的,因而对于大部分修士而言,阵法破了,便弃掉起一座新的便是,许多人是不愿再耗费时间精力将其修复的。
不知这处秘境与这法阵究竟是做什么的,竟叫师傅如此自耗,也要将其复原如初。
程衍穿过一众妖魔鬼怪几乎是一路砍到她面前,站定后回头大声道:
“师傅,别担心,我来为您护法!”
她猜想凌纥应当是听得到的,只是无暇回应。便也不再等待,专心对付起眼前一波又一波冲上前来的邪魔妖物。
但见得长剑飞舞之间青光闪烁,耀眼夺目。透着法力微光的利刃准确地切入这些鬼怪非同人类的躯体之中,随后便是一阵近乎嘶吼的尖叫。
面对这些非人之物无需怜悯也无需犹豫,程衍每一击都尽了全力,叫这些邪祟越不过自己身前半步。
直到那穹顶之上,法阵中的最后一道缺口终于闭合,程衍觉得握剑的手腕都隐约有些酸了,她回身望去,却见凌纥面色惨白,眉头紧蹙,神色强忍着,像是已支撑不住,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显而易见,这一回所耗费的精力与法力巨大到难以想象。
程衍吓了一跳,忙奔到凌纥身侧俯身扶住她惶急道:
“师傅,你怎么样了,还好吗,需不需要我传一些法力?”
“无事。”凌纥定了定神,才艰难地开口,她声音虚浮,有气无力:“你在这里做什么?”
程衍想了想,将自己与其余人是如何追着那邪祟回到三清山后山,进入这洞中,方才承影剑又是如何与洞中法阵呼应着将自己拽进这处秘境来的,一五一十讲了清楚。
凌纥听后却也不意外,点点头:“洞中法阵,本就是通往此处的入口。想来应当是你带着承影剑无意之中再次唤醒了它。”
“可是,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是谁开辟出这样一个秘境,又是谁设下的这阵法呢?那只邪祟为何一路向此处逃来,莫非……它是因为这阵法被破坏,所以从这里逃出来的?”
程衍思索着,忽然恍然大悟。覆盖天穹的阵法也许正是将这些邪祟妖魔困于此间的封印,封印被破坏,是以那邪祟才趁机逃到现世。
否则,是不会凭空出现这样怨气深重的凶恶邪物,其间却没有人觉察到的。
她对自己这个推论非常自信,正觉得已然发现了真相。却听凌纥轻声道:
“不。并非如此。”
“啊,那是为何……”
“此处法阵的确是为了镇压一些东西,才设下的封印。至于是何物……上一回,你利用天罡北辰阵法封印邪魔的做法非常不错。但你也发现了,寻常的冤魂与恶鬼,绝不可能有这般深重的怨气,是么。”
“嗯。弟子一直觉得很是可疑,去藏书阁翻阅了诸多典籍,也没能找到答案。莫非师傅您知道是为何,与这处秘境有关么?”
“有关,但也无关。这些话,我本打算待你成人后再说,可惜事与愿违,已是来不及等到那时候了。”
她轻叹一声,怅然之意尽显:
“还记得我曾经与你讲的那些故事么。”
“嗯。记得。”
“说给我听。”
程衍愣了一下。这几年来每一次见面,师傅都会和她讲述那些听上去虚无缥缈,却又血腥残忍的故事。带着太古荒蛮时代的印记,叫人听得心惊。
她不明白师傅提起这些用意为何,可仍是顺从地将那些不知出处的故事再次复述:
“传闻世间万物皆诞生于道,以建木为基,长泽九州。此乃万物之始。阴阳相生,黑白相克,无有相当,正邪相对。”
修道之人求仙问道,是采天地之灵气为己所用。而这世上,有灵气,便有怨气。便如黑白,生死,阴阳相生相克。灵气汇天地精粹滋养万物,怨气亦然。
只是怨气所生却是无神智无意识的邪魔恶鬼,性情暴虐,以人的血肉精气为食,以人类的人们厌恶它们惧怕它们,却又无法彻底让它们消失。可它却真实存在于九州大地之上与人横行,
千万年以来,人类一直在寻求将这些“邪物”彻底消灭的方法。修士们修习剑术法术,研制符箓,制造成批的法器,甚至尝试着上呼星辰之力。
可最终这些手段却大多成为了同类之间互相争斗的工具,而非消除那些非我族类的邪魔怨鬼。
“不错,那么如今除去夜中偶尔出现的邪祟与恶鬼外,再也看不到任何邪物的踪迹,又是为何。”
“因为传闻千年前,一位得道大能选择以身为祭,将世间的怨气与受其沾染的邪魔封印。
她用尽一生,走遍九州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寻找能够压制这些非我族类的邪祟的方法。
最终在她八十九岁那年终于得见奇遇,经传说之中的海外仙人点拨,得到了一块界外陨铁,于是她将这块陨铁炼化为世间无一的神器,而后利用这份力量将邪魔打入界外之地,镇压封印,自此人们不再需要与邪物共存。”
程衍说着说着,恍然大悟:
“您是说,此处便是那位先师千年前镇压邪魔所设的秘境?!”
“不错。这样宏大的法阵,寻常地脉无法支撑,是以她选择从新辟出这样一处界外秘境,将邪魔怨念汇聚于此,镇压至今。
而近来阵法松动,才叫这邪魔与其怨念的一部分碎片逃逸而出,那湖中鬼怪,与这今夜邪祟皆因被此附身,才会顷刻间怨气大涨,获得那般超越其品级的力量。”
“原是如此……还好此刻封印已被修补,邪魔所遗怨念当真强烈,即便是这样一点碎片,对我们而言,已是如此棘手了。”
此事太过遥远与玄妙,即便她知师傅绝不会说谎,仍是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不真实感。即便此刻身处这秘境之中天穹之下。
程衍不再说话,扶住凌纥的手臂将人搀起,万千思绪之中,忽地一个念头猛然跳了出来。
宋无咎!
方才一片混乱之中她来不及细想,可就在她被拉入这秘境之中的前一刻,程衍分明见到了被邪祟附身的他一剑刺穿了自己生父的胸膛。
不知宋明河此刻情况如何,就算只是重伤也好,倘若当真有个三长两短,以宋无咎那样心思深重又喜欢逼迫自己的性子,今后该如何自处?!
她不敢再想下去,忙转脸急道:
“对了师傅,现在该怎么离开这里?我们必须快些回去!您快些回宗门歇息,我必须去找师兄,师兄他——”
“用这个。”凌纥从怀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令牌,在这血色的天光之下仍旧闪着流光溢彩的色调,这是掌门令。
程衍心下了然,接过这枚小令牌,可就在二人话音落下的刹那,一声震耳欲聋的脆响,穹顶阵法好似被剑击碎的琉璃,瞬息间迸裂开数道裂痕。
四下滔天的怨气,也在同一时刻像是海浪扑向阵法中心的二人。
“糟了!”
程衍忙掐了个诀结成一道屏障笼罩二人,这才免于被卷入这怨气的洪流之中。
即便是修士,一旦被这样深厚的怨气侵蚀,也会化为神智全失非人非鬼的怪物。是以对所有人而言,除祟的第一前提,首先便是保护好自己。
凌纥强忍着,伸出手来试图再一次将自己的神识与阵法相连,好维持住此时摇摇欲坠的法阵,岂料再次吐出一口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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