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昨夜的确很晚才回家。

他近来常在一处僻静的山涧之间修炼清心经,听着山间流水,感受冰冷的水洒在身上,冻的他不住打颤。

可唯有这样,那些光怪陆离,声色俱现的,叫他不敢想起的梦,才不会像缠藤一样对他纠缠不放。

每每待到程衍已睡下时,他才慢吞吞,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溜回自己的房间,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夜行的贼。

沈渊知道这是逃避,而且很无能很可笑。可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该如何对待那样的事情,他也无处可问,只能凭借自己还算敏锐的本能,选择了假作不闻不问。

好像只要这样,那宛若一下一下勾着自己心慌意乱的飞羽就真的消失不见了。

天光熹微之时,他再次早早爬起,哪知一推门就看见被人背回来的面色惨败气若游丝的程衍,当场脸都吓青了,忙冲上前来手哆嗦着不知如何开口。

程衍此时累的发懵,实在不想和他多说什么。摆摆手想叫他不必担心,只是法力彻底耗空后的虚脱状态。才沾上床榻,人已经睡的昏天黑地。

沈渊哪里能放心,修士的法力虽然是可以无限恢复的力量,可一旦短时间内消耗一空,也是会如同凡人一般耗尽心血,难以支撑的。

过往灯枯油尽因而仙逝的修士,也并非没有过。是以沈渊的担心也并非毫无道理。

直到抓着来送人的弟子好似审问犯人似的,将这一夜所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盘问了个清楚,再亲耳听李沧海保证,程衍只需静养几日回复变好后,才总算是安下心来。

向李沧海与其他师尊告了假,留在家中,好专心照顾病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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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衍睁开眼,她一动手臂,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酸痛难忍。

“你醒啦?已经睡了一整天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像被人装麻袋里揍了一夜?”

她循声转头,屋内是清晨暖金色的阳光,四下静谧无声,唯有一两声遥远的鸟鸣唧啾。

床头坐着一个人,她并不认识,是一张陌生女人的脸。

而看见她腰间那柄剑妖异而神秘的长剑后,程衍辨认出此人正是在秘境之中最后时刻破空而入,斩杀那怨念所化身的巨蛇的人。

更是自己与师傅的救命恩人。

“差不多………”程衍当即赧然地笑了笑,撑着坐起身来:“在秘境之中,是你救了我和师傅么?多谢。”

“谢什么,都是应当的事。我姓洛,洛闻潇,你随便喊什么都行。”

洛闻潇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我刚和你师傅见过面,顺路来看看你醒了没有。这不凑巧,正好将撞见了。你家那个小孩正捣鼓早饭呢,等会儿起来吃两口吧。我也带了点滋补的仙草灵芝,拿来做药膳顶好。”

“什么?这怎么好意思呢,太谢谢您了。”

“本来就是带给你和你师傅的,这一趟特意来三清山看看你们,谁知道还没到呢,就发现出了大事。还好赶上了,要是再晚一点可就麻烦咯。”

“那就多谢您了。”

程衍莞尔一笑,看着这个有着英挺鼻梁与眉骨的中年女人。她必须承认自己喜欢这个性子豁达,举止又有些散漫的人。

谁让自己身边这些有一个算一个——沈渊是个顶闷的闷葫芦,叫他说一句心里话比飞升还难。裴念雪活像只小麻雀整日飞高飞地叽叽喳喳,闹腾的人心慌。不见面时候想她,见了面又闹的受不了。

宋无咎看似开朗平和,实则心口不一,凡事都往心里去,却半点不往外吐。总让人担忧他迟早有一日将自己憋坏了。

对了,宋无咎!

“对了,那个洛……洛前辈,我师兄他现在怎么样了?他父亲——”

“哦,你是说你大师兄?嗯。。,这个嘛。被邪祟侵扰神智附身,主因的确是他心性不佳易动摇的原故。但事已至此,怎么说也不能算他的错了。毕竟死者为大嘛。死者儿子也大。”

程衍愣住了。

死者为大。此话背后含义再明显不过,叫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她也知晓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并不算太好,也并非什么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家庭。

但宋明河作为父亲,对自己这个独子又曾有过多少旁人不知的期待?

尽管这份期待或许早已化作了一份假以爱的名义的枷锁。可这终究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生父亲。

如今简单又轻飘飘的一句并非他的错,就当真能够就此宽恕自己,放过自己么。

思及至此,她只觉浑身酸痛。那股疲惫感又席卷而来。

见程衍不说话,洛闻潇也知她此时想必心绪不宁,拍拍她的肩膀,宽慰道:

“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和你师傅,但这两天先好好休息,恢复一下,待时候到了,我们会将一切告诉你的。”

“嗯……师傅她现在呢?”

“已经闭关了,你既然也在场就看得出,她如今状态并不算好,无需瞒着你。但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还有,你从哪捡来的这小弟弟,怎么这么凶,我才呆了一会儿就快把我盯出个洞来了,至于吗看这么紧。”

程衍一愣,扭头就见沈渊倚在门边正定定地盯着她们,或者说盯着洛闻潇,目光有些不耐烦。

“他不是我弟弟也不是我捡来的。小渊你不要这样,是她在秘境之中救了我和师傅的。还有你今日不去上课么?”

“不去。这几日都不去。”

程衍还要再问,洛闻潇已经起身了,声音里带着揶揄之意:

“好了,我不打扰你们,就先走了。有话回头再说。”

临走前她还不忘狠狠揉了一把沈渊的头顶,程衍一看,顿时明白沈渊为何对她如此不耐烦了。

但看他那副不耐的模样,又觉得像极了被人抓着揉毛的猫,实在是可爱又好笑。

他是来送早饭的。

东西不多,都是好消化的清淡的品类。程衍勉强起身,回绝了沈渊扶过来的手。

二人简单吃过早饭,她又有些困了,一个回笼觉睡到了傍晚,这才终于觉得有力气能走路。

推开门院内一股香甜味道扑面而来,是沈渊在蒸桂花糕。

她一向爱吃这点心,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嗅了嗅这香味,约莫着也快好了。

她伸了个懒腰坐到树下的石桌旁,果真没过一会儿,就见沈渊端着一个小瓷盘走出,见程衍人已醒来,像是有些意外。

“下一次再有这样的事情,我和你去。”

他坐到程衍对面,看着她将盘中的点心吃完,静了片刻,随后闷闷地开口。

“你去做什么,这一回出动的都是前辈都还出了意外,我不是质疑你的修为,只是实在太危险了。”

“既然这么危险,那他们为什么一定要你去。三清山上这么多人,凭什么就一定要你去呢。”

程衍被他问的哑口无牙,“……话也不是这么说的。”

“那是怎么说的?”

她思忖一番,还是将承影剑与那邪祟的实情对沈渊如实告知,随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是为什么只有这柄剑对那邪祟才有作用,为何它会选择认我为主,我自己也一概不知。想来还需要等师傅恢复以后,再去问一问她。”

可眼前这少年似乎对那些神神鬼鬼的传说与秘密毫无兴趣,只是仍旧执拗地说:

“那下一次我要和你一起。还是说,你不相信我么。”

“怎么会!”

沈渊在同辈之中的殿前测试也如她一般常年高居榜首,堪称佼佼者。修为之高,自是无人否认。但她就是莫名的,不愿叫他接触这些危险的事物,分明对方早已不是那个需要靠自己来保护的孩子。

而沈渊依旧不依不饶,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沉着与冷淡:

“这一次你回来了,但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下次呢,下下次呢,难道每一次,我都只能这样一无所知在这里等着你么?哪一次受伤了怎么办?”

“其他同门在,你不必太担心……”

“有其他人在,为什么昨日还会变成那样?还是说在你心里,我和那些人是一样的吗!”

那双清亮的黑色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程衍,眼神之中还藏着些怨怼之意,与话音里带着些微不可查的委屈一同,叫程衍一时哑口无牙。

“我……”

“昨日我见到你回来时的模样,真的很害怕。怕这一次平安无事了,下一次呢?你总是这样,什么也不和我说,什么也不告诉我,从来都是自己走在前面,让我等在原地。好像我永远都是不懂事的孩子一样。”

少年的质问来的猝不及防。两人朝夕相处数年之久,便是身有血缘的亲人之间,也不过如此了。可若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自己与沈渊之间的关系,她却当真没了主意。

自那个寒风呼啸的雪夜之中抓住了彼此的手至今,她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习惯了每日推开窗时,会有一个挺拔的身影在树下挥剑,回家时门前总有亮起的燃火符,与被人妥帖存好的温热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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