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身世
【这就是穹苍掌门需要的品德,一视同仁的残忍刻毒和冷酷无情啊!】
这一件事起初并未引起多少波澜,毕竟徐行“忤逆”众人在先的事更为引人注目,消息自灵境传到红尘,刚开始诸人还不以为然,认为只是退了一步,该关的要关、该杀的还是要杀,怎料发现徐行似是铁了心的打算用这区区九鞭以作刑罚,当即坐不住了,很是红红火火地闹了一阵。
但也很快,众人发现了一个极为憋屈的事,那就是他们还真拿徐行没有半点办法。
什么联合上书,什么撞柱谏言,掌门愿意听时才有用,不想听时,连个屁都算不上,闹得再声势浩大,最后也只会让自己面上无光。
穹苍门前人来人往,议论声未曾停过,要求自一开始的“将**黄时雨当众斩首”,退至“先行囚禁再行处斩”,最后退至“只要掌门一个说法”,然而退至最后,已不能再退了,徐行的说法仍是那一纸冷冰冰的处置通告,并无丝毫解释。
这实在让众人太过失望了。即使众人想要的解释并非事情真正的前因后果,而是徐行满脸痛心地站出来朝大家鞠躬谢罪,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保证不再犯,并将黄时雨择日便问斩,最好当场就斩个血溅三尺以示决心,但这般一句话都不说,还是太过分了。
当然也有人替她说话,只是从前无往不利的“徐掌门这么做定然有她的道理”已是不顶用了,山下你来我往吵了好一段日子,就差动手了,山上倒难得清净。徐行很利落地将自己的足也给禁了,除亭画外谁都不见,到后山的陵墓处给五掌门抄了十几日的佛经敲了十几日的木鱼,难得睡一会脑子里都是环绕的“阿米豆腐”,恼人的很。
徐行起身之时,果不其然发觉垫子处被膝盖燎出两个丑丑的空洞,不由心道:“这究竟是在干什么?”
附近没人,那就只能在跟它说了。神通鉴答道:“还用说吗,积德啊。”
“我是说,要是五掌门泉下有知,应该会想问这是在干什么吧。”徐行拍拍手,将垫子烧干净了,“平时都不熟的,一做错事给她念经来了,这是牌位,又不是什么功德箱,真是莫名其妙。”
神通鉴:“……”
虽说五掌门缠绵病榻,的确鲜少与徐行见面,说一句“不熟”不算过分,但不知为何,徐行总有一句话将自己好不容
易积的德全亏出去的本事,它真是也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出了陵墓,徐行抬目远望,今日天阴,云如白絮,浑浊地沉沉压将下来,透不出半点日光。再远些,一道茧黄的瘦削身影兀的出现,再一眨眼,已近眼前。
亭画近来忙着将她自风波中摘出去,然则最能摘干净的方法徐行不愿做,那两脚已趟进浑水中,再如何也只能算是补救罢了。
两人并肩,谁都没有说话,轻车熟路地进了铁牢。
黄时雨终于自墙上被放下来了,手腕和脚腕处扣着两道极粗的铁链子,一动起来便会发出响动。一般人再有活动的闲心,一抬手就叮叮哐哐一阵响动,也会安分了,他却在这小小方寸之地滚来走去,拿了个稻草杆吵吵闹闹地翻花绳玩,见两人来了,回首道:“来啦,带什么小玩意没有?我快无聊**。
亭画没对他提过用黄黎替死一事,他更不知外界发生了何事,如今在牢中待了这么久,反倒比自由身时要看起来自在一点。徐行心道,看得她都有些羡慕了,
坐牢都比做事好,什么时候也找个牢一蹲,谁找她她就装脑子有损流哈喇子,岂非美哉。
“你也要小玩意?我可没带,你问师姐。徐行开门见山道,“我打算关你一年。
亭画没说话,丢了根竹笛进去。
黄时雨一怔,将绳抛了,接过笛子,道:“只能一年?这太赶了吧,小徐行,你应该没这么急着死吧?
“我是说,一年之后,我会找个理由,将你放回黄族。徐行道,“什么理由都可以。只是,回去之后便别再回来了。灵境、红尘,还有鬼市的事,都不必你再管了。
黄时雨看着她平静的面孔,似乎发觉了什么与自己认知背道而驰的东西,眉峰猛地一蹙,手握上铁栏,道:“你难道……
“就是你想的那样。会有什么后果我也知道,不必再强调。
“……
黄时雨近乎怔然地转眼看向亭画。她仍是面如冰霜,唇颊紧绷,是最勉强的默认。能想得到,这已是她退让的底线了。如果做决定的人不是徐行,救的人不是他,她都绝不会松口。
生平第一次
,他有了哑口无言的感觉。
半晌,他将紧攥着铁栏的手放下,指尖摩挲两下粗糙的竹笛,垂着眼,像是在问自己:“……我真的可以走么?
徐行道:“可以。
黄时雨道:“哪怕日后再也见不到了。
即便他明白,相见不如不见。徐行道:“那都是以后的事,一切将来再说。
瞧她这笃定无比的语气,竟没来由的令人心安。黄时雨哂笑一声,没再答话,而是试着拿笛子吹了吹,忽的道:“碧涛峰已修缮好了吧?那草地乱成那样,怎么住人。
亭画道:“本就不该乱的。
他点了点头,又胡乱玩着笛子,喃喃道:“你说的那什么五六年后的事,的确太远了。谁都不知道过了一年会是什么样,可能不用明年,明天就一切都变了。
徐行道:“所以,我说——
“但不论如何,那时我一定会来的。黄时雨道,“不过,我其实不想在那时看见你。‘最后一面’这种东西,听着叫人伤心,叫人记挂,不如没有。
“挺有道理的。徐行十分淡定道,“但还是劳烦别在说这种话的时候把笛子吹得像放屁,这样让人想挤几滴眼泪都挤不出来啊。
黄时雨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都说了,我们妖族不擅长这个,太难了!
也不知他说的是不擅长乐理,还是不擅长煽情,但这两者徐行也不擅长。她转眼,亭画对她颔首,徐行毫不留恋地转身,自二人身后,重重石门落下,一道、两道、三道,将那越来越远的笑声割碎,直到最后一堵石门关闭,那声音倏然消失,徐行眼前只剩下空落落的、败絮般的天。
游云如翳,映下的阴影如细小虫豸,在人脸上一点一点攀爬。
徐行道:“听说白族禁地被无极宗发觉位置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啊,还当真找了足足两年,这下,我也没什么话好说了。
在这阴天下,她的神色隐隐有些森然,亭画冷冷道:“不许去。
亭画鲜少用这种命令般的口吻对她说话。徐行一顿,道:“本也没打算去。发现了又如何,有结界在外,谁也进不去。强闯也没用的,更何况,没理由强闯。
亭画道:“你有十足的把握么?
徐行道:“什么把握。
亭画道:“没有人能进去,以及,没有妖会主动出来。
没等徐行回答,她便寒声道
:“我说的不许,是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哪怕它们全族上下都死干净了,也与你无关。回答我,你能做到吗?
“……
徐行很缓慢地眨了眨眼,无奈道:“你真是……为什么总要把事情想得那么坏?
亭画直白道:“往往事情发展会比我想得更坏。因为你。
被指着鼻子说这种话,徐行傲气惯了,难免生出一丝不快,然而,却的确无法反驳。她心中明白,因为此事,亭画受的气只会比自己更多,于是,她抿了抿唇,恍若无事般轻点了点头,厚脸皮地笑嘻嘻道:“是。
亭画道:“说是的意思,还是不打算改吗。
“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教训我吗?徐行苦恼道,“我可是很伤心的。搞得仿佛是我气运不佳,每次都是祸不单行……
一道飞书忽的射向两人中间,亭画抬手截住,两指一转,垂眼间,已看清飞书上所言之物,她面不改色地一攥,纸页已成碎片,内里一道血迹染红碎片,轻飘飘被风吹散了。
“……徐行脸上的笑意转瞬即逝,她道,“上面写了什么。
亭画道:“与你无关。
徐行道:“亭画!
亭画道:“你今天就给我待在这里。一步,也不许踏出去!
“好。徐行点点头,道,“你不告诉我,可以。我长了张嘴,自己不懂问吗?那边那个,过来,告诉我,又出什么事了?
亭画喝道:“滚回去!
这边叫他滚过来,那边叫他滚回去,那追着飞书来的送信门人不知所措,左右看了半天,想起徐行是大掌门,按地位算,比四掌门高出不少,自要听她指令为先,遂结结巴巴道:“鸿蒙山脉附近,有个孩子身染重疾不治了,尸首在路边恰巧被无极宗门生发现,上面还留有白族施术留下的痕迹。现在都在说,是那个小童不慎闯入禁地,白族不欲隐秘之地被人发觉,所以痛下**……据、据说已经打起来了,两边都**几个,无极宗的阴掌教好似已带着人去兴师问罪了,要**偿命,叫白族把凶手交出来论处,如果不交出来,就只能要族长负责了!
“不可能。徐行矢口否认道,“后枣怎可能会主动出结界?又是哪家小童能迷路迷到那里去?以为是我吗?!
又是圈套!
她颇觉荒谬地提剑而出,方走出半步,手腕便被一股巨力拉住,动弹不得。
亭画道:“站住。”
已经晚了,再晚一点就不是“**几个”的事了,徐行不欲多语,将她五指震开,同一瞬间,后颈处传来一道极其寒凉的风声,徐行一挣,脸侧险险避开那闪着黯光的刀锋——是熟悉的**。
亭画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是再无掩饰的阴沉:“我让你站住,没听见吗。”
徐行:“……”
她将剑丢在地上,松了松有些僵硬的筋骨,抬眼道:“你拦不住我。”
亭画当然知道自己拦不住她。天下间原本能拦住她的人就没有几个,更何况是自己亲手给她穿上的刺甲,哪怕徐行站在原地毫不反抗,她也拦不住她。在徐行面前,她本就没有赢过一次,哪怕一次!
两人上一次交手已恍若隔世,但不论哪一次,都没有这一次般惊心动魄。徐行未持兵器,将甲胄卸去,只避不攻,闪躲之间,身上面上已多出数十道血口,鲜血淅淅淋淋渗入地面,只留下暗色的痕迹。
那送信的早就捂着脸惨叫着去叫人了,风声中,十几个执事傻站在旁边,竟谁都无法插手。最后一击,**在徐行侧腰刺出深深一道伤口,徐行面不改色地左手捂住伤口,右手闪电般在她耳后一点,亭画霎时僵在原地无法动弹,一双眼冷若寒冰,快要溢出火来。
“等事情处理完了,我会回来请罪。”徐行偏过头去,不去看她的神色,道,“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保证。”
那道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一如往日,众目睽睽之下,三掌门柴辽掠空而至,将亭画的穴道解开。
亭画没有动怒,只抬起自己的右
手看了看,刀锋上尚染鲜血,柴辽目光下移,肃然道:“这……”
她面无表情道:“传令,派亲卫去,把人押回来。”
“是。”柴辽近乎没有犹豫地应了,少顷,方淡淡提醒道,“以掌门的修为,想要强擒极难,不能留手。”
“那就不要留手。”
天愈发阴了,连一点亮光都不见,那虫豸般的阴影逐渐扩大,直到完全掩盖住了她的神情。
亭画一字一句地道:“……反正,她不会受伤,也不会死。”
-
鸿蒙山脉。
两年间,昆仑设下的阵法越发密集,只是这阵法有个坏处,那便是维系着阵法的人一死,奇阵效力便会逐渐减弱、直到溃散消失。昆仑的老道士们何时升天这是个难解的谜题,是
以偶尔阵法会出现没守好的空隙也有不怕死的仙门之徒会趁隙闯进一观但此山近年异常的平静竟也没出过什么问题。
只是今日平静已被血染。
徐行足下有一具尸体躺着肩上白孔雀的翎毛已经掉在一旁被踩得都是泥土。她俯身将这无人掩埋的尸首翻过来那是一张过分年轻的面孔表情还停留在狰狞厉色上肩饰掉了手上握着的刀柄却仍死死攥着一枚长针刺入胸口只留一点点末端在外面这便是他的死因。
在他近处一个白族害怕地蜷缩着身体
肯定都是活不了了。
徐行将两者的尸首都放好眼睛合上起身远望这样沿途倒在路边的尸首零零散散还有几具白族居多。她见过的尸体很多这太明显了几乎一眼就能推测出事情究竟是怎样发展的。
一方兴师问罪一方抵死不认冲突加剧无极宗的年轻门生沉不住气亦或是对妖族有着磨灭不了的宿怨一怒之下提刀砍过去——也有可能他只是想吓唬一下对方但白族鲜少入世几乎全都是如绫春一般只会逃跑的天真妖族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冲突现在跑又跑不掉惊慌失措之余想要自保银针出手将这人当场射死。
此后的事不必说了。这种事开始容易结束极难事实究竟是如何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也不重要了。
方才能够紧急传信给她说明绫春或是后枣看见了自己两年前丢入结界的木条徐行抬手指尖轻触额间火痕再放下时眼前一道曲折小径燎起火花指引方向。
唯一庆幸的是徐行没找多久便听到了刀剑杀伐之声还有沉闷的、虚弱的喘声以及浓郁的鲜血味道。
声音传出的地方是个偏僻至极的小土窝四周被树木掩盖得严严实实任谁来看都是个绝佳的藏身之地只是唯一的错误在于若想躲避追兵就绝不能带上根本动弹不得还会泄露踪迹的伤患这些刺猬应是不断仓惶逃跑、更换地点可狠不下心丢弃亲族结果还是被发现后堵在此处了。
有人赤着眼大吼道:“还逃!继续逃啊!再逃就能还我师兄的命来吗?!”
绫春道:“说了不是我们干的!你再问多少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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