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闻渊一直在暗中访求那个女孩子的消息。
大运河上繁忙如织,每日通航的船只以千百计,他却极幸运地由船上的旗号访得了那船的去处。
原来是被宁荣街上的贾家接去的。
贾家是京城内有名的大家族,名声却显然不佳,正是父亲严禁结交的那一类纨绔中的纨绔。
这本来是最难办的一桩事,他却又极幸运地在郡王爷的协助下结识了贾府的小公子。
贾宝玉天真纯良,对人甚少设防,给贾家重孙媳秦氏路祭那次,众人不过是初次见面的泛泛之交,他竟然就将自己表妹的消息轻易地说出。
其他人听得云里雾里,只当那是一位寻常的闺阁女儿,只难得有些才气罢了,这样的女子在贵族家庭里也不鲜见。
只有孟闻渊的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
他用尽所有涵养才将脸上的喜色压制住,但仍是忍不住将自己十分喜爱的一块芙蓉玉佩赠予宝玉,名为见面之礼,但只有小孟公子自己知道,这实为谢礼。
谢他解自己多年之惑,谢他透露她的近况。
为了这只言片语,便是再珍贵的物事他也愿相赠,何况一块玉佩。
那次越潜被遣去贾府办事,自己便也跟了去,在贾家的屋顶上听了半宿墙角。
此举虽然有失磊落,却又对林姑娘增加了一分了解。
原来她还擅琴。
都说琴声可拟心声,只可惜当时是夜里,自己无缘聆听她的琴声。
越潜受主君的指派,已经多次来过贾家,对贾家的情况十分熟稔。
从他口中,孟闻渊意外地知晓了原来林姑娘已有心仪之人,正是她的表哥贾宝玉。
那一刻,少年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一言不发,只是感觉屋顶上的风很凉很凉。
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她的表哥也是很好的人,两人青梅竹马、朝夕相对,便似金风玉露,相逢胜却人间无数。
至于自己……
她是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如何能够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孟闻渊?
更何况,就算她知道世上有一个孟闻渊,那又如何?
她不需要对自己有所回应。
再后来,越潜接了家书赶回家去了,主君另有布置,自己也没有理由再夜探贾家。
何况便是主君允许,自己的道义也不能容许。
可他的心中却又实在挂念,虽说已千万次告诫自己不可打搅人家的幸福,可却忍不住总想对她多了解一分。
再多了解一分。
于是他想了一个昏招,也招来了自己记事后唯一的一次挨父亲打。
因为斗胆向父亲提了想要去贾家族学附学的事情,自己本也没有抱什么希望,父亲也正如料想一般坚决不允。
挨了一顿板子,不许吃饭,又跪了一夜,自己内心竟平静了许多。
在孟闻渊的内心深处,他始终不能原谅自己如登徒子一般百般打听试探的行为,只觉自己虚伪至极,有悖圣贤训诲、家风教养,枉自读了那许多书,想是统统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本来就该当受一顿好打,才能略消负疚之情。
如今受了父亲这一番责罚,也算是求仁、得仁。
从那以后,每一次有机会与宝玉见面,孟闻渊都设法从他那里探知一些林姑娘的消息。
便是一句话、甚至是几个字,也足够了。
孟闻渊自会慢慢地在心里将这些碎片一样的珍贵消息收集好,再一点一点地串连起来,让心中那个倩影愈来愈生动。
而极幸运的是,宝玉为人赤诚,没有那许多忌讳,是以孟闻渊从来都不缺乏这些可供拼凑的珍贵的只言片语。
有时孟闻渊自己也觉得有趣,这已经数不清是自己第几次“极幸运”了,却偏偏总有下一次的机缘巧合、水到渠成,天时、地利、人和,反反复复成全自己。
就连不信天命的小孟公子也渐渐觉得这确实是冥冥中注定的羁绊了。
慢慢地,孟闻渊知道林姑娘饱读诗书、文思巧捷、广闻杂记,又会讲各种各样新奇的故事。
孟闻渊知道林姑娘为人疏朗、善解人意,远非迂腐闺秀。
惜她之才,又叹其身世。
每每读书间歇,想到宝玉所转述林姑娘之趣事,孟闻渊总是会心一笑。
终于,又一个“极幸运”到来了,让自己在几乎不可能的前提下终于又见到了她。
孟闻渊怔怔地看着那幢门扉紧闭的小楼。
她们已经进去有一会子了,为何毫无动静,是有什么事呢?
她的家人此时应该都在前面听戏,此处僻静又陌生,她为何只带了一个手无寸铁的小丫鬟来到此处,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她这样聪明,一定不会让自己涉险,一定是有自己的要紧事要办。
就在此时,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原来是兄长寻了来,说是来唤他去见此观的观主张道士。
虽则此间事未了,虽则自己十分不愿见那俗气的道人,但既然是祖母召唤,自己也只能随兄长而去。
孟闻渊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幢小楼,当年的事,她可能早就……
不,不是可能,她应该根本不会记得自己。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起心动意、念念不忘,这从来就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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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家的众人又玩乐一回,下人们趁兴端出红绸笸箩来,让众人赏了一回戏子。
忽听丫头回说:“珍大奶奶和小蓉大奶奶来了。”又有贾珍亲自来说。
贾母听了,便对贾珍笑道:“我们娘儿们出来一日,已累了你在这里,这会子又把她娘儿两个折腾来作甚么。”
贾珍笑道:“本来一早是要叫她们一起来的,谁知家里有事,便先耽误了这会子。老太太快别说这样的话,这有什么折腾的,伺候老祖宗是我们的分内事,只盼老祖宗赏光,别嫌我们服侍不周,也让我们沾沾老祖宗的福气才好。”
众人正说着话,就见尤氏婆媳上楼来,身后跟着两个提锦盒的媳妇子。
一时各人见礼,互相招呼了一回。因楼上女眷多,贾珍便嘱咐了尤氏两句,自己仍旧下楼去了。
别人也还罢了,王夫人却觉得其中一个提锦盒的媳妇似乎有些眼熟,瞧着行动也有些不大安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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