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捡了平阔的大路走,不免多绕了几个山弯。
这日的晚霞颇艳,夕光一覆下来,林间漫目金辉,山石草木都变成一丛丛深深浅浅的墨色剪影,树影落到於菟赤裸的脚背上,似烙下了漂亮的虎斑。
她停下脚步,歪头盯着。
稍微露出磨蹭的意思,后脑勺就挨了一下,只是这回没有迅速地抽回去,反而有什么东西似鱼钩一样,开始牵引她的脑袋。
“嘶,怎么缠上了——欸欸你别动——”
於菟再也装不下去孙子了。
她一掌捏碎钩住头发的树枝,怒目回头:“死道士你有完没完啊!我是药王谷的客人,不是你们寒山剑道的犯人!我稍微走慢一点你就给我来一下,是什么意思?把我当驴还是骡子?”
身后,玄感将断枝往旁边一丢,咧嘴一笑:“嗨,这事闹得,误会误会。这不是怕你掉队,遇上吃人老虎么?”
不能谢绝盛情的污点客人,不就是暂时软禁吗?
这丫头是真听不懂,还是故意拿着鸡毛当令箭,玄感说不好,只把眼睛放一只在她身上,谨防逃跑。
一注意起来,她还真有点儿形迹可疑,总是莫名其妙地掉到队尾,挨了他一戳以后,就尖叫着跑到前头和青蘋徐回告状,又渐渐地慢了脚步,以致如今他们俩站的地方,放眼只能看到前面三人米粒般的背影。
还好他盯着。
於菟冷笑:“呵呵,你根本没见过老虎吧!南方的山里才有老虎!我就是老虎!”
玄感说:“老虎兴许没有,但现在可是熊瞎子冬眠前找食的日子。西岳,是真的有熊。”
於菟满不在乎:“熊怎么了,撞上了就烧熊掌吃!”
“西岳的熊,可不是你们南方的那种小熊。”他突然沉下脸,“是人熊,足足有两三个人那么高,像一座小丘一样。”
一张二皮脸突然凝重,把於菟唬住,没再出声顶他。
他说:“你不信我,你去问镇子里的刘老头他们呗。这个时节,猎户都不敢晚上在山里过夜,一定要在落日之前回到有人烟的聚落,就是怕遇到人熊。你别说,我都怕,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敢晚上在山里一个人过夜的。”
於菟真被勾了起来,觉得后背有点发凉,回头望了一眼黑森森的山林,按捺不下好奇:“为什么?”
“因为这个时候的熊最饿,最凶残,也最狡诈。
“甚至,最像人。”
於菟的心脏怦怦地跳,大山的孩子,敬畏山灵,也最痴迷于山野的故事。
玄感看在眼里,愈发压低了声音:“冬眠前的熊,那是像中了蛊一样,抓心挠肺的饿,别说看见活物了,它都能闻到方圆十里的活人味。
“就比如你那间小木屋。它从山崖下面爬过,正饿得头晕眼花呢,突然闻到你身上香香的味道——欸欸别打了,我可不是登徒子!我说的是人肉的香味!
“听猎户说,熊一旦吃过人,就会上瘾,就变成了人熊。
“这只人熊就会被你的味道紧紧地勾住,着魔一样爬上山,到你的木屋旁边,来回地绕圈。
“你以为是它进不来屋?
“错了,它是在盘算,怎么骗你开门。
“它会在你窗边站起来。对的,像人一样两脚直立站起来,向你招手,让你看着它的身影,以为外面有人向你示意。
“你一开门,会扑过来?不会不会,等你开门,它又往旁边的山石上去了,远远地,又朝你招手。
“听说,有的人熊,甚至会学人语,引诱人。
“倘若你走过去,自己送了一顿美餐给它,倘若你转身,它一下蹿过来,把你扑倒在地。
“熊吃人,可是活吃。”
“啊!!!我不听了!!!!”
於菟听着,愈发觉得周围黑森森的丛林有十几只熊在盯着她,一声尖叫,拔腿就跑,动若脱兔。
等追上前头的青蘋,又是一阵告状,於菟当了一回二道贩子,添油加醋地把人熊的故事讲了一遍,所有人都乐了,连陈静笃也腼腆地跟着笑。
於菟红了脸:“你们笑什么!”
青蘋忍回笑意:“其实,你没必要连他说话的神态都学出来。”
玄感大笑。
徐回淡淡瞥了他一眼,立刻收声。
於菟见他吃瘪,心情转好,立刻道:“我就知道是这小子故意吓唬人的!”
“西岳一带确实猛兽众多,现下也确实是棕熊活跃的季节,”青蘋不着痕迹地牵过她的手,“所以,我们赶紧下山吧。”
她再没有拖延的借口,只得乖乖吃下黄连果,噎成哑巴,于是一行人脚步加快。
暮光逶迤,尾随着他们转下最后一个山弯。
走到这里,已近谷地,视野极其宽阔,山峦险嶂,已成两侧屏景。
徐回突然停下。
回崖出鞘,反手而执,凝眉道:“有人跟着我们。”
闻言,其余两人纷纷拔剑警戒,向来路张望。
“是不是末罗她们跟着?!”於菟色变,想起要处理她的那条圣蚕,立刻抱紧了青蘋的胳膊。
青蘋拍了拍她的手:“不会,若是她们,必定从头到尾就跟着,早就发觉了。”
她相信徐回的敏锐。
暮天渐暗,山高风远,寒鸦回旋,两侧景物已看不分明。
陈静笃心细,指着西边十来丈高远之处:“是那里!”
众人循声望去,在草木的阴影里,隐约闪动着两个人影,一大一小,西沉的光线让影子也畸变,难以估测其身形,只觉得大的那个无比壮硕,虎背熊腰,衬得小的愈矮,仿佛只到他的半身,却分明是一样的成人比例。
察觉到他们的视线,这俩人不动了,却不心虚地离开,反而向他们热情招手示意,仿佛又呼喊了什么。
谷风高急,把声音夹传过来时,已经裹上了刮擦树枝、岩穴的刺耳,荒腔走调,听起来半类人语,又似熊咆龙吟。
这动作。
这声音。
於菟脑子里一声轰然,腿直接软了一下,拽着青蘋就开始往前逃:“熊!是熊!还是带崽的!”
徐回沉声道:“静笃你护着她们先走,玄感随我断后。”
陈静笃应声,抱着剑就追了上去。
青蘋被於菟拽着狂奔,抬头一看,山壁上,那个小的影子,正在已舍下了大的追过来,时不时穿没在两边丛林里,看不清是两脚,还是四脚着地,只是移动速度惊人,在峭壁间竟比猿猴还灵活,如履平地,似流箭般,眼看就要追上。
於菟不善跋涉,一开始拽着青蘋鼓足了劲,一阵猛跑,渐渐又惊又疲,大口灌进寒风,胸膺又冷又疼,喉咙干得腥甜,心擂如鼓,再跑不动,软了腿脚,反是被青蘋拖着前进。
可青蘋虽然有轻功底子,也拽不动一个腿软如虾,瘫坐地上的人。
於菟眼泪啪嗒啪嗒掉,静笃在旁边搀她也不肯起:“我实在走不动了,你们逃吧,让熊吃我一个人就够了呜呜呜……”
林间奔袭的响动越来越近,陈静笃持剑站在她身前,朝着那边不安张望,仍劝着:“你别,我们三个人呢,我,我一定能保护你和青蘋姐的!”
发抖的剑刃上,映出一张苍白的脸。
青蘋见状,暗叹一口气。
捏紧了袖中淬了毒的银针。
不怪他们胆小不担事。无论哪路武学,第一对付的都是人,从来没有专门去修习如何与兽类相搏的。
剑势如虹,银针淬毒,能否穿透熊皮,他们这些肉体凡胎能不能经得住大熊一巴掌,都是问号。
她也不知那些虫儿能否制得住猛兽。
深深屏息。
近处,两丛枯黄的矮木倏然抖动起来,落叶纷纷落下。
“啊!!!!”
於菟一声尖叫,连滚带爬缩到陈静笃背后,一边把他往前推:“救命啊!!!我不要被熊掏肠子!”
“我……我拼了!”被当成盾牌推出去的少年,一咬牙梗脖,双手持剑往前头胡乱挥砍去,再没有了先前的潇洒章法。
一剑又一剑。
剑锋将秋树削去大半,黄叶纷扬间,两枚石子弹指飞过,打在他肩肘穴道上,旋即变得如同石雕,僵在原地。
“哪里有熊?”
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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