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舟神色慌张地将人扶起,紧张道:“小公子快醒醒。”

孟玉桐听见响动,见状折返回来,快步走近至纪明身侧。

她蹲下身,伸手往前,正欲探向纪明额头。

“且慢!”云舟横臂阻拦,袖中短匕寒光微现,“姑娘莫要靠近。”

白芷眼疾手快,也不管那雪亮的匕首,伸手‘啪’地打落他提刀的手臂,急道:“我家小姐精通医术,好心替你家公子看看,你拦什么?”

云舟动作一滞,他手中还拿着匕首呢,这小丫鬟还真是虎。

他又将信将疑地看向孟玉桐,只见她神色坦然,耐心解释:“我家中经营药材生意,跟着学过一些岐黄之术,你若是信得过,便让我看看吧。”

“疼……”,纪明蜷缩在云舟怀中,面色煞白,捂着肚子叫出声。

云舟心头焦灼。此处离济世堂尚有两街之距,徒步而去少说也得两炷香的功夫。

可眼下小公子腹痛,怕是撑不得许久……他咬牙权衡片刻,终是侧身让开:“那便劳烦孟姑娘看看,小公子方才还精神着,走动了两步,突然就疼得直不起腰。”

孟玉桐颔首,伸手搭上纪明腕间。

脉象沉紧如绞索,寸关尺三部皆涩。

她松开手,再探其腹,中脘穴处硬若顽石,天枢四周筋肉板结,是寒邪直中太阴的症候。

想来又是贪嘴惹的祸。

她眸色微凝:“他来茶肆前吃了什么?”

“出门前吃了些府中的茶点,有蟹粉酥、豌豆黄、芝麻酥糖等。方才又在摊子上买了些酸梅果脯,还喝了碗冰饮子……”说着说着,云舟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来。

小公子一向体弱脾虚,公子让人格外照看他的饮食,不许他胡乱吃喝。

故而每次到了外头,他便什么也想吃。他实在耐不住小公子,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孟玉桐轻叹:“这便是了。蟹肉咸寒伤脾,梅子酸收敛邪,又佐以冰饮,三寒相叠。纪小公子素来脾阳不足,哪经得起这般克伐。”

“我这就送小公子去医馆。”云舟自责不已,抱起纪明就要起身。

“且慢。”孟玉桐拦住他,“车马颠簸,反而加重病情。你先带他去前面聚福客栈暂作安置,余下之事交予我便是。”

云舟踌躇不定。方才这孟姑娘诊脉手法娴熟,连小公子体虚之症都一语道破,可见确有些本事。

可她终究是个闺阁女子……就这样将小公子交给他,他难免有些不放心。

孟玉桐见他迟迟不动作,眉头微微皱了皱,起身让开一条路,“你既然信不过我,不如快些带他去济世堂,也好过在这傻站着浪费时间。”

正僵持间,纪明悄悄扯了扯他衣襟,气若游丝道:“云舟哥,就听孟姐姐的……我相信她。”

纪明觉着自己周遭冷冰冰的,没什么力气,可他还是从云舟怀里仰起头,勉力朝孟玉桐投去一道虚弱的笑。

不知怎的,今日虽是第一次见孟姐姐,但总觉得熟悉,让人很想亲近……

白芷急得跺脚:“还愣着做什么,快送去客栈啊!”

云舟这才如梦初醒,抱着纪明疾步奔向聚福客栈。店小二见几人神色慌张,忙引至二楼厢房。

待云舟将纪明安顿在榻上,孟玉桐让小二取来笔墨,在一旁写下一张药方。

“云舟公子,劳烦你去药肆抓些药——炒白术五钱、砂仁三钱、焦山楂四钱,再带一罐蜜来。”她顿了顿补充,“若见着鲜紫苏叶,也捎些来。”

云舟抱拳应下,转身匆匆离去。

待云舟离去,孟玉桐向店小二讨来艾条,就着火折子点燃。

艾烟袅袅升起,她示意白芷将艾条悬在纪明关元穴上方三寸处,自己则执起纪明绵软的手,拇指抵住合谷穴,力道均匀地揉按起来。

“疼……”,纪明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

“忍一忍。”她手上力道不减,声音却放得轻柔,“你贪嘴时怎么不想想会疼?”

一根艾条燃尽,纪明惨白的小脸总算有了血色。

孟玉桐松开他已被按得发红的手,目光落在他汗湿的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沾湿了碎发,黏糊糊地贴在肌肤上。

她皱了皱鼻子,顺手扯过纪明的袖口,在他脸上囫囵抹了两把。

“小姐!”白芷瞪圆了眼睛,“奴婢去取块帕子来便是,您怎么……”

多埋汰啊。

“这不就干净了?”孟玉桐挑眉一笑,指尖弹了弹纪明恢复些血色的脸蛋,“说起来也是他自己的汗,哪有这么多讲究。”

白芷忽然愣了愣,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家小姐。

眼前这个笑语晏晏的姑娘,与记忆中那个连衣袖沾了灰都要立刻拂去的端庄闺秀判若两人。

“小姐今日......”白芷欲言又止,心底掠过一丝奇异的感觉,仿佛小姐身上某种无形的沉重的枷锁,悄然撤下了。

“嗯?”孟玉桐正揉着发酸的手腕,闻言抬眸。

“没什么。”白芷摇摇头,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想多了。小姐应当只是救人情急罢了。

“对了小姐,方才一时情急,奴婢说了您会医术的事,要是被老夫人知道了……”

孟玉桐指尖一顿。她眸中似有暗流涌动,转瞬又归于平静。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垂下眼,声音温柔轻缓,安慰道:“祖母最是明理,不会怪罪的。”

祖母昨日去了庄子上查看药材,她记得祖母这次会在庄子上呆上六七日。

孟玉桐轻轻转动着手腕,最好趁这几日好好想想未来的打算才好。无论是退婚还是开馆,都绕不开祖母点头。

白芷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说起老夫人,那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

老夫人右颊上横亘着一道狰狞疤痕,自眉骨斜贯至耳际,又深又长。

她性子冷硬如铁,行事狠厉,府中上下无人敢亲近。

偏生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在老太爷去世后以一己之力撑起了孟家偌大的药材生意。

她还记得夫人去世那一年,小姐日日都哭,哭得眼睛都瞧不见了。

秦姨娘假惺惺要来接人去海棠院,小姐不愿,将自己反锁在房中,三日水米不进,小小的人瘦成了竹竿子。

那日老夫人破天荒踏进杏桃院,逆光站在床前,影子将瘦弱的小姐整个笼罩。

老夫人问小姐:“你母亲死了,你自己的日子也不过了?”

小姐小小的身影蜷缩着:“阿娘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前日想跳池塘,可那里头水太浅,淹不死我。

“我想上吊,但是房梁太高,我够不着。一头撞死或许比较省事,可我又有些怕疼。后来想了想,还是饿死比较好。”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继续说:“祖母,我已经饿了三日了,最多再有两日,我应该就能见到阿娘了吧。”

“就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即便是听了孙女想要寻死的话,老夫人也依然严肃冷硬,不为所动。

小姐愣了愣,过了很久才说:“我想学医。”

“我可以教你。”老夫人突然伸手抚上自己脸上的疤痕,不知在想什么。

白芷仿佛看见老夫人的指尖微微抖着。

“嗯?”小姐大概是饿晕了,她已经有些听不清老夫人说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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