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的海风裹挟着凉意,从港口方向扑面而来。海边温度低,秦妙苏下意识地拢了拢官服外罩的披风,攥紧了它。

昨日的事搅得她心神不宁,整夜未眠,到了今日自然是脑袋昏沉,心情也不怎么好,总想着让她困惑的事,翻译番商的话时也总走神。

在她错漏了两次后,连不怎么懂番语的小吏也看了出来,她状态不对劲。碍于她的身份,他不敢当着面发难,可万一出了纰漏又是一笔巨大的损失,小吏也担当不起。

他虽然压着怒气,可口气也不怎么友善:“苏译官,这句番商说的什么?您可听仔细了,这批货要是出了岔子,别说我了,就算是您也担待不起。”

秦妙苏怎能不知其中的厉害?若是货物对错了,轻则朝廷有损失,重则影响到两国邦交。

她耳根发烫,强自镇定地转向面前皮肤黝黑的南洋商人:“烦请您再说一遍。”

那商人眉头紧锁,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秦妙苏这次终于听清,连忙转述。

小吏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接过勘合文书草草扫过,便挥手放行。待那商人走远,他转背压低声音对身旁的同僚道:“苏大人也不知怎么了,昨日还好好的,今日魂不守舍的。番语还不如那位璎珞姑娘说得好,可惜那姑娘病了来不了。”

“你小点声,万一被她听到了,够你喝一壶的。”

小吏听了撇撇嘴走了。

那声音不大,可秦妙苏躲在他们看不到却离得近的地方把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咬住下唇,手指扣紧了船壁,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

她茫茫然往回走,却听到另一个同僚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苏大人,该去查核船舱的货了。”

秦妙苏闻言反应过来,匆忙跟上,穿过熙攘的码头。不远处停泊着一艘中型福船,船身漆着醒目的朱红色,桅杆上悬挂着绣有古怪形状的旗帜。

登船时,秦妙苏不熟悉船上的环境,险些被甲板上湿滑的海苔绊倒。她狼狈地扶住船舷,听见身后传来几声船夫的窃笑。深吸一口气,她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工作。

船舱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重的药草气味。秦妙苏按照规程核对着货单:“沉香木百斤、龙涎香五十两、血竭百匣......”清单上的名目与她所见基本吻合,直到她注意到角落里堆放的十来个密封大木桶。

“这些桶装的是什么?货单上没有记录。”她指向那些木桶。

一个身着绛色衣裙的女子从阴影中走出。她约莫三十出头,眉眼如画却透着凌厉。

“苏译官好眼力。”姑娘笑容妩媚,声音却冷得像冰:“不过是些腌制药材用的盐水,不值一提。”

秦妙苏正欲追问,小吏却抢先道:"苏译官,查完就走吧,还有暹罗商船要验。”说着她被小吏拉出了货仓。

“这是什么理?我们的职责不就是核对货物么?可货单上没写有这些。”

小吏往周围看了看,悄声说:“苏大人有所不知,那些货物是千红窟要的。她们每次从外邦进的货物不多,又能上缴丰厚的税利,所以市舶司使才网开一面,免了她们的运输费用,不记录在册。”

州城要靠商人缴纳税赋,商人也会卖力讨好获得便利,官商之间总有理不清的如蛛丝一般细密的联系,到哪都如是。秦妙苏初来乍到,还不清楚羊城这边的具体情况,再说,她也不会久留这里,弄得太清楚反而会陷入麻烦。

她点点头:“明白了。不过,千红窟生意做得很大么?竟能交给城府如此多的税额?”她记得上次看到千红窟门面并不大,实在想象不出就这么家小店铺,赚得的钱还能入得了官府的眼。

“这个苏大人就不熟悉了,千红窟自三年前开到本地,生意好得不得了。女子都爱美嘛,去找羽老板做脸的女子不计其数,甚至连邻州的女子都慕名而来。做一次脸就可以帮她们变美,但是收费奇高,没有百两银钱羽老板是不做的。”

“做完真的有效果?”秦妙苏对这桩生意是闻所未闻,实在是想象不出一个人出生的样子要如何改变。

“羽老板神医妙手,还真能改变一个人天生的相貌。下官的一个远房侄女本来生得宽脸小眼,相貌鄙陋。听说千红窟能帮人变美,她母亲拿了毕生的继续带她去了,说什么死马当活马医。嚯,没想到还真成了。现在长得一双葡萄眼,鹅蛋脸,回去后就嫁给了当年考中的探花郎。”

“...”秦妙苏惊异地用食指挠挠脸:“真就这么神奇的么...”

秦妙苏现在不仅要做自己的活,连殷千铃的那份也摊到她身上。一天下来,她累得骨头都要散了架。犹记得上次这么累,还是前世里去了冷宫后每日做着干不完的苦力活。

她坐在轿子里松松酸疼的脖子,又敲敲麻木的腿,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靠在壁上闭了眼长舒口气。

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她睁开眼,沉静地盯着地面。

又要回家了,不知现在他们是个什么状况。

酆栎会不会对她旧情复燃?

来羊城时,酆栎为了方便秦妙苏任职,找了处离得不远的房子。从市舶司到府上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可秦妙苏却觉得好似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门前站着的小厮见她回来了连忙帮着开门,秦妙苏进去后就看到酆栎和殷千铃正坐在院中,俏丽的女子眉眼含笑,正含情脉脉看着身边的男子。而酆栎微垂着头看着手里的壶,分辨不清他眼里是什么情绪。

秦妙苏纵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看到这幅情景依然气血翻涌,手指蜷得紧紧的。

这段时日,羊城也渐渐染了秋色,秋风拂过,树叶变黄,一对壁人坐在树下赏景喝茶,倒还真是一幅美得刺眼的画面。

她迟疑一下走了进去。

酆栎抬眼看见了她,问道:“回来了?一起喝杯茶?”

秦妙苏没答话,转而问殷千铃:“姐姐的腿好了?”

殷千铃柔柔笑了下:“还未好全,不过已不似昨日那般疼。还要多谢妹妹的悉心照顾。”

扫了一眼桌上,秦妙苏看到盘子里放着剥好的栗子,而殷千铃还在拿着一颗细细剥着。

她在心里冷笑,还真是贤惠过人啊。

殷千铃剥完了栗子,便道:“既然妹妹回来了,你们夫妻定有许多话说,我就不在这碍眼了。”说完她撑着拐杖盈盈施礼,扶着丫鬟回了房。

等她走后,秦妙苏才坐下来,瞥了眼栗子:“你不吃?”

酆栎扫了眼栗子,又垂眼看着茶杯抿了一口:“我吃了几颗,还不错,你也试试。”

“奥。”她真是笨,殷千铃都剥好送到他嘴边了,怎会不吃?还问什么问,真是自找难堪。

秦妙苏无精打采,拿了一颗栗子却没心情吃,将它掰成两瓣,又继续分成了四瓣,最后碾成了齑粉。

酆栎:“....”

“你和栗子有仇?”

“奥,是啊,看它不顺眼。”

“...今日在市舶司谁惹你了?做什么拿栗子出气?”

秦妙苏看了眼酆栎,见他看到自己情绪不好也不来哄,依然是淡然疏漠的神情。再回想她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她总觉得他是不是对着殷千铃就开心得多?

酆栎看她捏着一小块栗子慢慢碾成了粉末丢在地上,又看了看她阴恻恻的表情,吞咽一口:“你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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