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斯看了看,放下书,接过她手里的瓶子:“哦,这是我刚调的毒药,放在这里等杂质析出的。时间差不多了。”
艾玛想:那恐怕确实很苦。
她看着西里斯举起玻璃瓶,对着光转动瓶子,观察瓶里的液体,于是突然想到:“你受的伤很快会自己复原,用不着药剂,那为什么你对这些还这么了解?”
西里斯看着在光里变得通透了一些的液体,眯着眼睛随意地答:“我最早研究药理,是为了学习怎么制作毒药。”
“用魔法杀人的方式很多,但毒药更原始……简单又有效。药物所能牵动人体发生的连锁变化之细微,连治愈的法术都很难企及。
“许多魔法师再强大,身体也只是脆弱的人类。就算用种种法术保护自己的外壳,也很难抵御来自身体内部的崩溃。”
西里斯观察完,放下瓶子,翻开一边的笔记本做记录,继续对艾玛道:“擅长治愈法术的人很少见,治愈型的魔法石也很稀少。并且,治疗法术也未必能清理干净毒药对人产生的细微影响。
“对现在的您来说,毒药还很危险。我在您的饮食接触上一直很小心,也做了应对最坏情况的保险手段……那个保险机制至今没触发过,是个好消息。”
艾玛说:“毒药这么可怕……那不是很危险,很难避开?”
“也不完全。魔法师们都有一种奇妙的特殊直觉,越强大的魔法师所具有的直觉就越清晰。直觉会向我们警示‘什么东西有问题’,我们可以凭借这种预警避开危险。”
“就像上次在那间酒吧,你发现那杯饮料里被下了药一样?”艾玛回忆,“但我没感觉到什么问题……”
“是的,但那杯饮料里的药量不大,下药的人想谋取钱财而非性命,抱有的恶意也不够强烈,所以反而不容易察觉。我虽然能看出来,但对于还没磨砺过直觉的您来说,难度太高了。之后我会教您做些练习,相信您会熟练掌握的。”
直到西里斯写完记录抬起眼睛,艾玛才看着他开口:“最早是为了研究毒药,那现在呢?你明明也会那么多治病的药方。”
西里斯放下笔,指尖压过桌面:“我会很多种类的魔法,但不包括‘疗愈’。我的愿望是‘死’,和与它相对的所有关于‘生’的愿望都不成立。
“但我总要跟人打交道……反而关于治疗的需求和应用更多些。毒药和医药的原理相通,学了一个,另一个也就跟着学了。现在只是做来打发时间。”
他摩挲着药瓶的瓶口,手指微微收紧。
“我杀死过自己很多次,吃下过所有自己做得出的毒药,抱着这不死的身体仍然应付不了某种药物的侥幸心理……没有一种毒药有效,甚至它们渐渐对我不起作用了。那我的血应该比任何毒药都毒。
“可我抽出自己的血做了实验,它们离开我之后又好像只是普普通通的血液。没有毒性,也没法用作解药,跟普通人的血液没什么区别。我也不明白……”
西里斯沉默一会儿,放松了表情:“反正……现在,我掌握的这些药理知识好歹还能帮上您的忙,也不算浪费。”
“你用这些知识帮很多人治过病,当然不算浪费。”艾玛知道他给那些佣人诊断的事,说得很肯定。
“好吧……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但结果不错,是吗?”
艾玛点头。
她再看桌上那堆瓶瓶罐罐,视角不同了,开始机警地猜测,哪些是毒药,哪些是治病的药。
她在那些瓶子里看了一阵子,终于拿出那瓶她最在意的。
艾玛试着读一读标签,这个单词好像没有难到拼不出来:“ci……cinna……baris。”
“Cinnabaris,朱砂,也可以叫丹砂、汞沙,名字很多。”西里斯流畅地念了一遍。
艾玛晃晃瓶子,瓶里装着一半暗红色的粉末。她看看那堆粉末,又看看西里斯,点点头像是确定了什么:“这瓶药的颜色跟你眼睛的颜色很像。”
“确实有相似之处。”西里斯说,“这是我很喜欢的一味药。”
“那这应该是治病的药吧?”艾玛猜测。
“不完全是。这也是医学里我觉得很有趣的一个地方。同一味药,使用剂量不同、混合品类不同、制作方式不同,产生的效用也截然不同。”西里斯看了看那瓶暗红的粉末,对艾玛微笑,
“朱砂可以安神、解毒,有很多药用,但使用不当,也会成为夺人性命的剧毒。它能治人,也能害人……会得到什么结果,要看您怎么使用。”
艾玛点头,试图拿起瓶子学着西里斯那样对光观察。但瓶里的朱砂粉末相当实心,薄弱的光线没能穿透它。
她遗憾地放下手:“不过,它的颜色很好看……”
“是有佩戴朱砂作为装饰品的人。不过考虑到它的毒性,贴身佩戴有一些风险。”
西里斯摸了摸书柜旁边架子上的盒子,找到了他想要的,打开推到艾玛面前,里面有几块还没磨成粉的朱砂矿石。
“如果您有兴趣,这些送给您,可以拿去当摆件。”
“我不用这么多。”艾玛比了个手势,“就拿一块吧。”
“那您挑一块中意的。”西里斯又摸了个空玻璃瓶给她。
艾玛从盒子里拣出一块,放进瓶里盖上。
朱砂石的棱角撞到玻璃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打量着瓶里的矿石,想了想,学着西里斯的方式,从他桌上抽出标签纸,写上朱砂的学名,贴到玻璃瓶上。
她读了两遍这个单词的拼写,很满意。
西里斯把多余的东西收好,转过目光,看见艾玛又在看他。
他没出声,艾玛撞上他的目光,顿了一下,经过一个不明显的思考和决心,她看着西里斯的眼睛说:“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工具。”
西里斯默了片刻,露出一个微笑:“我的荣幸。”
艾玛想,啊,又是那种笑。
西里斯其实不太喜欢笑,他放松的时候往往没有表情。
艾玛刚认识他的时候,西里斯在她面前总挂着那种礼貌又得体的微笑,直到逐渐熟悉,他才不一直那么绷着。
但是时不时,那种笑容又会出现在他脸上,像是一张为特定场合准备的面具。
那种笑意代表客套、应酬,代表拉开距离。艾玛不喜欢这种感觉。
“保留意见”的意思,吗……
艾玛想道,闭上嘴,最终没有多说什么了。
桑戴佩拉·波娜今年五十四岁。贵族们由于良好的生活条件,往往比平民长寿许多。
波克奈利的贵族多能活到八九十岁,但五十四这个年纪就算在贵族中也算不得年轻了。
许多人认为她可以在家歇着安享天年,但她觉得那太无趣。
桑戴佩拉·波娜自幼就是热烈而急躁的性子,喜欢宴会,喜欢社交,喜欢长裙、珠宝,高雅的音乐,稳定的秩序。
一切应该井井有条地在被安排好的道路上行进,她讨厌意外,讨厌弦上的不和谐音。
“我认真地考虑过了,桑戴佩拉女士。根据这段时间的学习和对彼此的了解,我认为您的教学方式跟我不太合适,我无法在这样的学习中拿出让我们都满意的成果。我很抱歉。但是,我认为结束我们的课程会更好。”
桑戴佩拉·波娜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有人说她有一双含着煞气的眼睛,因此与她对视叫人害怕。不管是子女还是学生,被她不声不响地这么一盯,往往就发了怵。
但那个年幼的,名义上是这里的领主的女孩,平静地望着她。
那双金色的眼睛很安静,像一片能消解任何情绪的水泽。
桑戴佩拉不喜欢这双眼睛。
所以她率先移开了目光,用和缓些的语气道:“我知道,您的礼仪学习不太顺利。毕竟您失了忆,忘得太干净,得从头学起,也是没办法的事。没有什么事容易。如果面对一点挫折就要回避,是什么都做不好的。”
“这是我考虑后的结果,我只是来通知您的。抱歉,女士。”
艾玛的语气平稳,但异常肯定,带着一点柔和的歉意,没有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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