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掠过鳞渊境的飞檐,景元的声音很轻,却像钝刀割肉,一字一句剐进耳膜。

“你消失后,逆生之龙爆裂,建木根系彻底枯死”他望着远处漆黑的树影,“但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

我捏着铜蛇杖的指节发白。

“腾骁战死”景元垂眸,指尖无意识摩挲阵刀上的云纹,“他一人断后,青铜盾碎了十七次,最后被倏忽的金丝绞成血雾。”

七百年前那位铁塔般的将军,死无全尸。

“白珩……”景元顿了顿,“她驾驶星槎冲进丰饶孽物最密集处,引爆了工造司所有库存的‘焚烬’。”

月光映亮他半边脸庞,仿佛七百年前那场自爆的火光仍未熄灭。

“丹枫和应星疯了。”

景元突然笑了,笑意不达眼底。

“他们用白珩残留的碧血和持明族禁术‘化龙妙法’,想复活她。”

夜风骤停。

“结果呢?”我听见自己问。

“逆生之龙的残魂附在白珩身上”景元轻声道,“她变成了一条骸骨蟠龙。”

骸骨蟠龙。

龙鳞剥落,骨架裸露,眼眶里跳动着翠金色的鬼火。它盘旋在罗浮上空,摧毁一切它见到的事物。

“应星被丰饶能量污染,成了长生种。”景元的声音越来越冷,“他追着蟠龙砍了三个月,最后……”

“坠入魔阴身。”我接话。

不死不灭,不人不鬼。

景元终于转头看我,鎏金瞳孔里映着七百年的风雪。

“丹枫因对外族施展禁术,被判‘剃鳞之刑’”他扯了扯嘴角,“至于镜流……”

长剑折刃。

她离开罗浮的那天,雪下得很大。

“云上五骁……就这么散了。”

我盯着他看了很久,突然冷笑:“你呢?”

“我?”

“你做了什么?”

铜蛇杖尖抵上他心口,暗金能量刺破衣料:“景元,别告诉我你只是个旁观者。”

他沉默片刻,忽然抓住杖身往前一拽!

我猝不及防被他扯到面前,鼻尖几乎相触。

“我成了将军”他呼吸间好像带着酒气,“守着这座腾骁、白珩,无数云骑用命换来的城,等着几个可能永远不会回来的疯子。”

“满意了吗?”

我盯着景元,右眼的虫巢纹路微微收缩,像是某种冰冷的审视。

“所以,你要我改变过去?”

他摇头,鎏金的眸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不。”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证实了,过去无法改变。”

我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那真可惜。”

七百年前的一切早已注定。

腾骁会死,白珩会死,丹枫会疯,应星会坠入魔阴,镜流会离开,而我,会消失。

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法扭转既定的结局。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暗金色的纹路在皮肤下蔓延,像是某种无法挣脱的枷锁。

“那你叫我来做什么?”我冷声问,“看戏?”

景元没有立刻回答。

他望向远处的建木,枝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嘲笑我们的徒劳。

“不是看戏。”他轻声道,“是见证。”

“见证?”我嗤笑,“见证你们怎么一个个死绝?”

“见证我们曾经存在过。”

我盯着他,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即使过去无法改变,但至少,有人记得。

记得云上五骁,记得那些血与火,记得那些……本不该被遗忘的人。

我低笑出声

“景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他耸肩,唇角勾起那抹熟悉的、欠揍的笑。

“大概是当了将军之后?”

我没再说话。

夜风拂过,吹散了几分凝滞的空气。

铜蛇杖在掌心轻转,暗金能量如蛇般缠绕而上,又悄然消散。

“还生气吗?”景元忽然开口,语气轻松得仿佛在问今晚的月色如何。

我冷笑:“当然生气。”

他侧头看我,鎏金的眸子映着星光,唇角微扬:“你又骗我。”

“谁管你”我别过脸,“我要的丰饶研究结论,你们整理完了吗?”

“这么着急?”他语气懒散,“还在加班加点呢。”

“呵”我讥讽地扯了扯嘴角,“和你聊不到一起去。”

“别急”景元轻笑,仰头饮了一口酒,“你今晚擅闯鳞渊境的事,我就当没发生。”

我眯起眼:“威胁我?”

“哪敢?”他故作无辜地摊手,“只是提醒你,三天后,你还要见现在的龙尊呢。”

“丹枫转世?”

“不”他摇头,笑意更深,“见了你就知道了。”

我猛地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扯到面前。

“景元”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你再当谜语人,我就把你从这扔下去。”

他眨了眨眼,丝毫没有被威胁的自觉,反而笑得更加愉悦:“你试试。”

就在我指节发力的刹那,景元忽然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两壶酒。酒封红艳,细绳上还沾着夜露,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

“今晚来都来了”他晃了晃酒壶,琥珀色的液体在瓷瓶中荡漾,“陪我喝点?”

我盯着那两壶“浮梦春”,杀意凝滞。

“你以为两壶酒就能打发我?”我冷笑,手上力道却松了半分。

景元趁机挣开桎梏,轻巧地翻回檐上,衣袂翻飞如鹤翼,他随手抛来一壶,酒液在半空划出晶亮的弧线。

“不是打发”他掀开酒封,醇香瞬间溢满夜色,“是贿赂。”

“工造司复原的配方”景元仰头饮尽半壶,喉结滚动间酒渍滑落衣襟,“可惜少了点东西。”

“什么?”

“狐狸毛。”他眨眨眼,“当年白珩总掉毛,酒窖里的存货都沾了几绺狐狸毛。”

我面无表情地评价:“难喝。”

景元的眼尾泛起薄红。他懒洋洋地靠在屋脊兽上,阵刀横放膝前,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月光描摹他的轮廓,银发如瀑垂落,竟显出几分罕见的脆弱。

“你其实知道……”他忽然开口,嗓音微哑,“我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你。”

我冷笑:“因为你享受当谜语人的快感?”

“因为‘祂’在看着。”

酒壶顿在唇边。

景元望向夜空,那里星辰明灭,仿佛有双无形的眼睛正俯瞰众生。他的指尖点了点左腕,那是倏忽留下疤痕的位置,此刻却浮现出极淡的衔尾蛇纹路。

“是祂?”我眯起眼。

“嘘……”他忽然凑近,带着酒气的呼吸拂过耳畔,“有些事,必须由现任龙尊亲口告诉你……这是‘规则’。”

我猛地掐住他下巴:“你醉了。”

景元忽然抬手按住我腕骨,力道大得惊人。醉意褪去三分,眼底清明。

“铜蛇杖。”他忽然开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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