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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里,夜风呜咽,吹得窗棂吱呀作响。

褚羽蜷在榻上,有些心急。

突然,院墙外传来沉闷的坠地声。

受伤了?!

她心头一跳,几乎是弹坐起来。

可赤脚拉开门,却对上了地面上血肉模糊的人影。褚羽倒吸口气,赶紧躲回屋里。

“搜!那丫头跑不远!肯定在这片!”远处的吼声惊得她浑身一颤。

她缩回头,颤抖着扒开一点窗缝往外看。

借着月光,能看见地上是个瘦得脱形的少女,手腕脚踝全是镣铐磨出的紫黑淤痕。她似乎挣扎着想爬到柴堆里,但只是徒劳地蠕动了几下,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

褚羽不敢管,这个世界,任何一个人武力都可能比她强。这少女明显是得罪了狠人,等那些搜查的人找过来,看到她这院子,看到她这张脸——就算她用了照野留下的东西改了些样貌,可万一被认出来呢?暗天盟暗桩就设在这儿,要是暴露了……

照野还没回来。

她绝不能再被抓回去,绝不能再等他从那些人手里,一次又一次地把她捞出来。

牙齿深深咬进下唇,几乎尝到血。下一瞬,褚羽猛地拉开门栓,冲了出去。

“别出声!”她蹲下身,压低声音道。

少女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蒙着头颤抖:“不要,不要抓我.…我不回去.…..不要…..别打我.……”

远处,火把的光亮越来越近,映得半边天都红了,脚步声、呵斥声也越来越清晰。褚羽心一横,直接拿旁边的布捂住少女的嘴,硬生生把人往屋里拖。

也多亏她练了一段时间体术,而且这姑娘瘦得厉害,宛若骷髅架,不然她还真办法拖动一个成年人。

等进屋,栓上门,按开机关,露出暗格。

“进去!想活命就闭嘴!”她学着照野凶巴巴的语气威胁。

少女没动,眼神有些发直。

褚羽急得直接把人推了进去,然后迅速合上门,又把旁边的箱子挪了挪,挡住机关的位置。

做完这些,她转身就往院子跑,用脚把地上那摊血迹往泥土里蹭,又抓了几把柴灰撒上去,来回碾了碾。

确认痕迹被抹掉,褚羽回屋,对着缝隙压低声音:“老实点,我去应付他们,要是出声我就先杀了你!”

不等人回答,转头抓起柜子里那些照野伪装用的粉末就往脸上扑。

恰好,敲门声也响起了。

“砰!砰!砰!”

“开门,六扇门查案!”

“来了来了!”褚羽小跑过去开门。

门打开,外面站着几名身着六扇门公服的捕快。为首的是个面容方正、眉头紧锁的中年汉子。

他举着火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褚羽。

“官、官爷,有事吗?我家男人还没回来呢,这大半夜的……”

中年捕快看着她蜡黄粗糙的脸和怯懦的样子,公事公办地问:“见过一个受伤的丫头没?瘦得很,穿灰衣服,可能从金玉楼跑出来的。”

“丫头?”褚羽眨了眨眼,声音又软了几分:“没啊?官爷,我一直呆在屋里做针线,外头吵吵嚷嚷的,吓死人了,可没听见什么别的声响啊?”

中年捕快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火光跳跃间,他似乎注意到她鬓角边有一小块伪装脂粉蹭掉了,露出底下一点异常的白皙肌肤。

他眼神微微一凝,又扫向院内。

昏暗,杂乱,看不出什么特别。

他沉默了一瞬。

旁边的年轻捕快有些不耐烦,想上前搜查,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了。

“做针线?这大半夜的,倒是勤快。”

褚羽心一紧,连忙点头:“是啊,想赶着做完,明早好去集市换点米……”她垂下眼,紧张地绞着衣角,这个细节倒是符合一个受惊村妇的反应。

中年捕快又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所有伪装。但最终,他什么也没拆穿。

“行了,打扰了。”他挥了挥手,转身对其他人道:“下一家!”

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硬,但那份急于离开的意味更像是想尽快结束这令人不齿的任务。

等脚步声彻底远去,褚羽才大松了一口气,明白他们似乎并不想尽力,转身回屋。

密室里的少女奄奄一息,正半阂着眼睛复杂地望着她。

对视良久,那姑娘气若游丝地问:“你……为什么救我?”

“谁让你倒在这?”褚羽撇撇嘴,嘴上不耐烦,心里却捏了把汗。这里可是照野的地方,他们两个还都是金玉楼通缉犯。

“你是江湖人?”

“不是啊,你看我有武功吗?”褚羽递过水碗。

少女下意识接过,啜饮着水,低声道:“我是从金玉楼跑出来的,救我,你会得罪他们。”

褚羽眉毛一挑:“奇了,我也得罪了今玉楼,他们现在还在暗地里通缉我呢。”

她惊讶:“你是为什么?”

“喂喂,”褚羽竖起食指晃了晃,“搞清楚哦,是我救了你,该交代的应该是你才对吧?”

对面沉默了好一阵,开口:“我叫碧青,是陈天熊买给他儿子的玩物,也是练功的炉鼎。”

玩物?

褚羽一惊,心道怎么会有人这么形容自己?

碧青不知她想什么,自顾自解释:“我九岁,为了找姐姐进了今玉楼当丫鬟,本想攒些钱,找金玉楼买姐姐的情报。但他们看中了我的体质,说我适合当药人……我以为只是试药,就签了死契,但没想到是做那些。”

褚羽听得喉头发紧,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下意识去看这女孩的手腕,全是伤,这还只是看得见的地方。

“你别担心!我很有钱的,等你养好伤就去其他地方,去其他国家都行,他们总不至于追到别国去!”褚羽下意识劝慰。

对面露出个惨笑,刚想回话,窗户突然被撞碎。下一瞬,照野的刀就架在了碧青脖子上。

刀刃紧贴皮肤,冰冷的触感瞬间让她血液冻结。

“别杀她!”褚羽扑了过去,死死抱住他手臂。

照野纹丝不动,玄铁面具之下,那双冰冷的眸子毫无波澜锁定着碧青。“说,混进来,什么目的?“

碧青抖得厉害,嘴唇哆嗦着,断断续续地复述了方才对褚羽说过的话。

照野听完,刀却没挪开半分。

褚羽急了,赶紧插话:“明日一早就赶她走!就收留一晚,就今晚!行不行?”

说话间,她手指悄悄攀上照野握刀的手腕内侧,摩挲安抚着。

照野垂眸看她。

小骗子眼眶通红,睫毛上还挂着心疼的泪珠,可拽着他的手却稳得惊人。她明明最是怕死,现在却为了个素不相识的人,跟他较上劲了。

“死人才安全。”

“可我已经把六扇门的家伙骗走了!”褚羽急得跺脚,脸上未擦净的脂粉随着她的动作簌簌落下。“而且她伤成这样,跑不了了!”

照野冷笑。

“求你了~你看她的伤。”褚羽拽着他的手臂摇晃,声音里带着那种从前使美人计时的软糯。

碧青腕间的淤青已经紫得发黑,隐约可见皮下蠕动的青丝。

照野掰开她的手,收刀入鞘。“毒入骨髓,活不了多久。”

听见这话,碧青眼里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

褚羽赶紧道:“别听他的,说不定就能解开了呢?而且就算解不开,能逃离那地方过一段时间好日子总比现在就去死强啊!至少…..至少还有些美好的回忆……”

话音未落,照野突然附身,一把掐住碧青下颌,将一颗药丸粗暴地塞进她口中,逼她咽了下去。

“敢泄漏此地半字,我保证,让你尝尽金玉楼百倍之苦,求死不能。”

他松开手,碧青瘫软在地,剧烈呛咳。

照野转身走向门口,冷冷说:“明日不走,我亲手送她上路。”

“我保证!”褚羽赶忙保证。

待那袭黑袍彻底融入夜色,屋内凝滞的空气才重新流动。褚羽长舒一口气,转身时发现碧青正用伤痕累累的手背擦泪,泪水混着血水在伤口上晕开。

“别、别救我了,横竖都是死……”碧青的声音破碎不堪,泪水砸在地面。

褚羽蹲下身,与她平视,声音坚定:“说什么傻话呢,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只要一天还活着,你就还有一天可以好好度过。而且,你不是还要找你的姐姐吗?说不定我能帮你找到呢?”

碧青的瞳孔猛地收缩,又迅速黯淡:“找不到了……金玉楼说她死了……”

“他们肯定是骗你的!说不定还故意瞒下了你的存在,不让你姐姐来找你!”褚羽斩钉截铁。

屋外树梢站岗偷听的人嗤笑一声。金玉楼养药人整个江湖皆知,哪里需要瞒?

“可是,可是我已经不想找她了。说不定她过得很好,就算找到了又能怎样呢?我这样……只会拖累她,让她难过……”

“不会的!”褚羽打断她,坚定地说:“她不会觉得打扰,她一定也很想见你!”

“见到了又能怎么样呢……”碧青喃喃。

“你们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啊,哪怕只有几天,也可以一起说话,一起吃饭,一起晒太阳……告诉她你这些年有多想她……”

她说着,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墙壁,望向了某个更远的地方。

她突然放下手中的药碗,握住碧青枯瘦的手,认真道:“我认识一个人。他…活不过四十岁,每个月还要靠一种药熬过噬心之苦……”

窗外的风声停了。

树影婆娑的枝桠间,那抹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骤然凝固。

“但我想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有几年,几个月,甚至几天。”

她握着碧青的手,笑着描述:“我想和他一起去看元宵灯会,在人山人海里牵手,去看暖融融的花灯;想和他去江南,租一条小小的乌篷船,在烟雨蒙蒙的河道里,慢慢地、慢慢地划;更想和他去海边,什么都不做,就肩并肩坐在软软的沙滩上,等着太阳从海平线上……一点一点地跳出来……”

“你知道吗?在海边看日出时,阳光会把整片海水都染成金色,在海边对着海螺呼唤,能听到海的回声……”

屋檐之上,黑影微微一动。

照野垂眸,盯着手里的刀。光可鉴人,却映不出他此刻眼底翻江倒海的心绪。

那些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像巨石一般砸进他死水般的心湖,激起滔天巨浪。

看灯会?划船?看海?

那些被称作“约会”的、遥远得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光景,此刻被那女人用一种近乎虔诚的语气描绘出来,带着令人心颤的暖意和….绝望的奢望。

离下一次噬心蛊发作不到半月。

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任务失败所受的折磨,那种仿佛骨髓被毒虫啃噬的极致痛苦清晰得如同昨日。但此刻,一个疯狂到足以让他自己都嗤笑的念头却顽强滋生。

他想着,若就此抛下任务,抛下暗天盟,抛下这饮血半生的宿命……他还能再撑一次。

一个半月。

足够带她去看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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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褚羽刚起来,推开门就看见照野冷着一张脸抱刀立在外面,换回了一身更干练的江湖侠客劲装。

“早,早啊!我马上就送碧青走!”她马上开口。

“收拾东西。”声音冷硬,不容置疑。

“啊?”褚羽一愣,茫然地眨了眨眼。“没什么要收的啊?我给她找了套干净衣服,她换好出来就能走。”

“我说你。”他倏然转身,一字一顿,“收、拾、你、的、东、西。”

褚羽心下一跳:“我为什么要收拾东西?你、你要赶我走?”

“一起走。”

“去哪?”

照野沉默了许久,才沉沉吐出一个地名:“鳞波岛。”

鳞波岛?

褚羽一愣,这名字她听唐玉卿提过——碧海银沙,风光绝美,是江湖侠侣趋之若鹜的游玩胜地。

一个荒谬的念头升起。她颤声问:“陈凌风….是要去那里吗?”

“只是带你去。”照野别过脸,“任务,不管了。”

褚羽的脸霎时白了。“你疯了?!没有解药你下个月就会死!”她跑过去拽他的袖子,试图让他清醒一点。

“死?”照野猛地回头,眼底是深不见底的荒芜。“你觉得,我这种人活十年还是十天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我不要你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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