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戈有些意外老阁主会问她:“是。”
在原先的世界线中,她是入门几个月后,才第一次见到老阁主。
即使后来成为老阁主最后一个亲传弟子,所有人都觉得她就是老阁主的衣钵传人,但她和老阁主的交流也很少。
老阁主他现在要做什么?
然后她就听见老阁主开口了。
“根骨不俗,临事不乱,不逞匹夫之勇,也不以意气用事,心性上佳。”
老阁主每说一句,铁杖就在青砖地面上敲一下,他的声音短而沉,铁杖敲地面的声音脆而响,像要把每一句话都钉在地上。
“——明日巳时,来神鬼阁正堂行拜师礼,入我门下。”
“……”
堂内先是一瞬间的死寂,空气像停滞了一样,谁也没有喘气。
然后堂内议论声轰然炸开。
“老阁主收徒?!”
“十多年没开门墙了吧……”
“上一次收徒还是……”
窃窃私语像潮水一样,一层层飞速漫开。嘈杂几乎要将梁上的尘土都震下来。
霍四怔了一下,旋即也替挽戈高兴,眼中露出喜色,抱拳:“恭喜。”
尽管更加意外这发展和原先并不相同,但挽戈还是抬眸,冲老阁主道:“弟子遵命。”
老阁主进了内堂,身影隐去后,众人哗然未息,眼神全都围着挽戈转,掺了惊讶和羡慕。
羊眙捏着那块“外门十六”的牌子,僵着,半晌长吐了一口气,踉跄了一步没站稳,才终于拱手冲挽戈一拜:
“……恭喜。”
这次的“恭喜”,比先前的“多谢”要更重得多。
他当然不甘。
世家弟子的脸面像被刀剐了一眼疼,但他还是硬生生压住了那种不平的气。
挽戈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淡淡点了点头:“共勉。”
她越过密密麻麻的人群,遥遥和谢危行对视了片刻。
谢危行把方才就抓住手心的铜钱,漫不经心地抛起又接住,略微偏了偏头,冲挽戈笑了下。
挽戈没什么表情,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她的眼底几不可察地弯了下。
·
次日巳时,神鬼阁正堂。
昨日堂外遥遥的人声,已经隔了一道门槛。谢危行只送挽戈到神鬼阁门外,他自己并没有进去。
进了神鬼阁后,是霍四亲自来引路。他将挽戈送到了正堂檐下,就躬身退开。
那其实是神鬼阁的规矩,拜师礼,旁人不得入内。
正堂里很安静,安静得能听见檐瓦上雪水一滴一滴坠落在地的声音。
堂中布置得相当素简,除了木案、拜帖、镇纸外,龛前还有一物。
挽戈一进入,第一眼就看见了那物。
那是一柄入鞘的长刀,刀鞘暗沉沉的,隐隐能看见繁复的符文镌刻。刀锋藏在鞘中,并不能被看见,但是周身透出的冷冽气息和煞气却藏不住,足以说明这是一把好刀。
挽戈能注意到这把刀,当然绝不仅仅因为这把刀是好刀。
——这是在诡境之外,她的刀。
名曰“镇灵”。
挽戈在原先的世界线中,拿到这把刀,绝没有这么早。
她是在成为老阁主的最后一个亲传弟子后,又过了很久,大概十一二岁,被确定为少阁主后,才拿到这把刀的。
“镇灵”当然不止是一把好刀,也不仅是一把名刀,还是神鬼阁历代阁主的信物。
她的确没有料到,在诡境之中,会这么早就遇到这把刀。
挽戈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从镇灵身上移开。
这时才看堂后帘影分开。不见人,先是听见铁杖敲击地面的声音,然后是老阁主拄着杖前来。
老阁主还是昨天的模样,霜白鬓发,空洞的眼眶,铁骨残躯。
他停在龛前,空洞的的眼眶上眼皮垂着,像什么都没看见,但是挽戈分明能感受到目光在注视。
“跪吧。”
挽戈上前几步,稽首。她这时候还是五六岁的样子,小小一枚人影,但行礼的姿态和角度居然意外精准。
老阁主铁杖再次点地,声音很短:“起。”
挽戈起身时,才听见老阁主铁杖声音再动。她没有直视老阁主,但她睫毛不易察觉地动了下。
“根骨不错。”老阁主寥寥几字,居然又是夸。
挽戈垂着眼眸,没回应。
她记得在诡境之外,最远先的时候,老阁主第一次见她,只说了“可学刀”三字,再也没有更多的话,更不用提夸赞。
老阁主很少夸人,或者说从来没有过。即使神鬼阁绝大部分人都认为挽戈是武道的天纵奇才,老阁主也从来不说。
昨日一次,今日一次——未免太顺口了。
老阁主按了按铁杖,空洞的眼眶似看非看,继续道:“奉茶。”
案上早就备好了一盏茶。
挽戈抬手,细白的小手托起那一盏,温热透过瓷传到她的指尖上,她顿了顿,正要奉给老阁主,才听见老阁主再次开口:
“入我门下,弟子先饮。”
这是要她先饮下这一杯茶的意思了。
挽戈睫羽轻轻一颤。她垂眸看向那茶面,茶面中氤氲着冷香,是上好的雪峰茶。
她扶起杯口,抬起手,做了个就要饮下的手势,同时余光注意到那若隐若现的目光,似乎盯得更紧了些。
在他的目光下,挽戈却停住手。
她仰头,淡淡开口:“弟子有一言——”
话只吐了半,她骤然一扣指骨,喀嚓一声,居然硬生生将茶杯掰碎!
雪白的瓷片炸开,热茶卷着雾气泼洒在案面。挽戈同时指尖一挑,几片锋利的瓷片就被她夹在指尖掷出,直掠向老阁主的咽喉。
老阁主明明眼眶里没有眼球,可是还是看见了。
“铿!”
他铁杖重重砸在地上,没人看清他怎么出手的,但那巨大的响动,以及隐含的内劲,居然硬生生将所有射来的瓷片拨飞。
挽戈借着那一顿的空袭,几乎转瞬间掠到案侧,几乎没有半分犹豫,握住了那柄名刀“镇灵”。
下一瞬,她反手抽刀出鞘,雪白的刀光像一线冷电般贴着案沿,直劈老阁主膝弯!
那其实是悍绝至极的一刀——毕竟那是来自于十几年后的神鬼阁少阁主的全力一击。
尽管她用的还是五六岁的身体,并没有全盛的内劲,但那也是来自一个时代顶级武道天才的蓄谋已久的全力一击。
但凡换昨日在堂中的任何一个人来,不提羊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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