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李先生牵着纪鸿云的小手,穿过街道和两条小巷,来到坐落在城东僻静处的周宅。家丁问过管家后,一路带他们穿过重重院子,进了周懋恭的房间。
周懋恭躺在床上——原本是趴着的,后来没那么疼了,他便不愿意趴了。
纪鸿云一看到周懋恭,立刻冲了过去,看见同学苍白的脸,差点就要哭了:“懋恭,你是不是要死了?”
李先生一听,无奈捂脸,这在人家家里呢,哪有这么问话的?他上前,拉住纪鸿云,关切地问:“懋恭,你身上哪里不好?”
周懋恭自然不可能说是挨打下不了床,只能搪塞:“多谢先生关怀,我没有大碍,过两日就可上学了。”
“不急,养好身体要紧。”李先生瞧他面如金纸,冷汗一片,疑心他生了极重的病,怎敢催他上学?
家中长辈听说先生来了,要过来打声招呼。懋恭母亲大字不识一个,哪敢来见什么先生?倒是二奶奶在旗袍外头套了件披风,拿着把小扇子就来了:“先生好。”
李先生忙回头:“您好,您是?”
“我是懋恭的妈,懋恭今日没去上学,惹先生同学担心了。”
“懋恭告了假,本是无事的,只是鸿云这孩子平素与懋恭要好,非闹着要来瞧瞧,我们等会就走了。”
二奶奶笑笑:“我知道他,他祖父是前朝的进士,外派到咱们这里做官的。”
只是做再大的官,前朝也亡了,说起来并不是什么光彩事。纪鸿云不懂这些,只关心周懋恭,仰头问:“懋恭生什么病了?”
周懋恭生怕二奶奶说出什么来,忙道:“妈,我……”
二奶奶知道他脸皮薄,替他掩饰了两句:“左不过着凉发热,过两日懋恭就能上学和你一块玩儿了。”
“哎呀!咱们懋恭这里怎么这样热闹?”说着,走进来一个穿着深蓝色襦裙的女人,年纪四十上下,圆脸盘,大额头,乌黑长发盘在脑后,插两根银簪子,颈上挂银项圈,腕上带一个通透的玉镯子,一身的富贵气派。
二奶奶笑道:“大嫂怎么过来了?”
这是周宅里的大奶奶,周懋恭的大伯母。大奶奶手里拿一封信,道:“懋恭他大哥从日本写信回来,这个要给懋恭的。”
二奶奶接了信,走到床边,问:“是你自己看,还是妈念给你听?”
“谢谢妈,晚些我自己看,”周懋恭说完,还硬撑着起身,“有劳伯母专程来一趟。”
大人都忙让他歇下。跟先生寒暄过后,大奶奶和二奶奶就说要走,让先生和同学与懋恭说说话,还让丫头送点心和茶水上来。李先生道过谢,目送她们出去了。
只是还没跨出门,大奶奶就急不可耐地问:“懋恭怎么又挨打了?”
“还不是他那个妈?本来没写作业也不算什么大事,她非要跑来撺掇二爷打孩子,还嫌打得不够重,回回都是,孩子挨了打也不来瞧,说什么让他长记性。”
“还得是你,读过书,跟她不一样。”
二奶奶总是慢条斯理的:“我寻思着,不如也送懋恭到日本去,大哥照顾着,也学点东西,现在这局势,不找出路,怕是难了。”
“你也别这么说,咱们的厂子不是还挺好的吗?”
“好一时罢了,兵荒马乱的,能好到哪里去?再说了,老爷子是读书人,瞧不上做生意的,哪天一不高兴,不许咱们做了也说不定。”
“哎呀,别想这么多,上我那儿喝茶去!”
两个人说着话走远了,李先生想,原来懋恭是挨打了。末了又想,懋恭的妈真是个了不得的女人。
纪鸿云则不同,一颗心只挂在周懋恭身上,见懋恭很难受的样子,忙拍了拍李先生:“先生,我的冬米糖呢?”
李先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油纸袋,在他跟前打开。纪鸿云两个手指捻了一颗,放在周懋恭嘴唇上:“给你吃糖,吃了糖就能快快好了。”
周懋恭张开嘴,把亮晶晶的糖含了进去。
纪鸿云高兴得不得了:“懋恭,等你好了,我天天都把我的冬米糖给你吃。”
周懋恭疼得说不出话,只是笑了笑。
那时候到处都很乱,军阀、土匪、外国军队、前朝残余势力,还有各种年轻人组织,走在路上常能看见背着枪的队伍经过,大家就站在路边看热闹,也有学生游行,拉着“救亡图存”的横幅,挥着小旗子,喊着口号,浩浩荡荡。
纪鸿云不懂这些,只觉得好玩,每回见了都要拉着周懋恭去看,要是被学校先生或者家里人看见了,少不得又是一顿戒尺板子。加上学校动不动就停课,在家里呆着就更容易挨打。这么打着打着,也长到十岁了。
纪鸿云还是圆滚滚的,可周懋恭明显拔了节,比他高小半个头,平日见了先生彬彬有礼地问好,倒很像中学生了。
有回遇到李先生急匆匆地去上课,周懋恭弯腰问好,待李先生离开才起身,正要走,却看见李先生身上掉出来的一张纸,他捡起来瞧了瞧,正要叫李先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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