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
闹钟铃声响起,江桢从被子之中探出手来,循声摸到手机,睁眼一看:时间不是他平时设好的六点半,而是已经八点了。他瞬间清醒大半,迅速起身,却因为动作太大而牵动后肩的伤口,不由得嘶一声按住肩头,下一秒熟悉的声音从床尾响起:“扯到了?”
江桢抬起头,错愕地看着拿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的宋柏,如果说刚刚他的脑子还因为晚上服用了去痛片而有些混沌的话,现在绝对完完全全地被这个不速之客吓清醒了。
宋柏坐在那儿,就像在研究国家机密一样研究着他的睡相,不知已经多久了。
“你怎么在这儿?”
“我一个人在家,叔叔阿姨叫我早晨过来吃早饭。”
所以你就可以不敲门就进别人房间,还把别人的闹铃往后调了一个多小时?
江桢愣了足足三秒,然后意识到宋柏是他自己放进房间里来的。戒指、神经性头痛、卫生间……零碎的记忆缓慢回笼,最后定格在宋柏递药过来的那一刻,温热的指尖在他的唇/瓣上停顿了一下,宋柏蹲在床边,帮他把被冷汗打湿的额发往后拨开,那只手的温度令他感到格外安心,甚至在去痛片还没完全起效的时候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然后呢?
看着已经换了衣服,收拾得清爽整齐的宋柏,他第一反应居然是掀开被子,在看到自己身上穿着新换的短袖短裤时心死地按住额头,叹了口气。
“你扶我上/床就可以了,帮我换衣服干吗?”他实在没有勇气想象这个场景,连从指缝间漏出的声音都又低又轻。
宋柏两条长腿伸展开来踩着地,显得身下的椅子格外矮,他两肘撑住膝盖,倾身看着江桢,一脸理所当然:“你出了很多汗,直接睡觉会感冒。别找了,脱下来那身洗了,正在阳台上晾着。”
“……”江桢艰难道:“你洗的?”
“顺手投了一把。”
也就是说他痛得不能自抑,胡言乱语的时候,宋柏正像个任劳任怨的老妈子一样搓他换下来的脏衣服。这种入侵式关怀的对象如果换成别人,一定已经觉得不适了,可江桢却有种小舟逐水漂泊又重新被一线牵回的安定感。
他试探地问:“昨晚我说什么了吗?”
宋柏立刻反问:“你这种时候会说什么吗?”
江桢噎了一下:“……没有,就是有时候会说梦话。”
宋柏这种拒绝试探的反应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江桢甚至不敢再多追问一句,生怕对方那在刑侦一线磨砺了十年的敏锐神经觉察到什么。他起身打开衣柜找衣服,把衣柜下面的纸箱踢至深处。宋柏即使不说话存在感也很强,专注的目光让江桢后背有种灼热的幻觉。
如果他此刻转身,就会发现宋柏的表情有点难看。
昨晚洗完衣服之后宋柏没有立刻走,怕江桢夜里再出什么状况,他就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没多久江桢在昏睡中翻过身来,不踏实地在枕上蹭了一会儿,手指摩挲到他的衣角,本能般握住了。去痛片加剧了想要呕吐的感觉,可能是觉得喉咙发堵,他时不时发出短促的咳嗽,就在难受的喘息之间,夹着轻不可闻的呓语。
“……柏……”宋柏凑得极近,想要从只言片语中捕捉江桢的梦境,几声咳喘之后安静了片刻,半晌他听到江桢说:“不……我不能……放开宋柏。”
江桢的脸色褪至苍白,汗水滑落而下,停留在他的眼角,给人一种他正在饮泣的错觉。房间中没有开灯,夜色下宋柏的瞳孔不受控制地微微扩大——江桢在做同样噩梦。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想要知道江桢接下来还会说什么,比如不能做的事是什么,当年他昏迷时有谁拿他去要挟江桢了吗?
但接下来江桢紧紧皱着眉,不再说什么。
“昨晚没有。”看着江桢拿好衣服,宋柏忽然开口,“你一声没吭,连梦话都没有。”
“哦,那很好。”江桢拿着一套衣服站在那儿,似乎是在等他自觉出去。
在催促的目光中,宋柏站起身,把江桢按进自己刚坐的那把椅子里,掀起了被当作睡衣的那件短袖的衣摆。江桢的后背一下绷紧,甚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像冷不丁被人摸了一把肚皮的猫一样,警惕地扭过头按住宋柏的胳膊:“干什么?”
宋柏把他的手拨下去,四平八稳地说:“换药,今天是第三天了。”
连他自己都忘了医生还叮嘱过三天之后要换一次敷料,开的药随手放在了宋柏车上,不知对方是什么时候拿过来的,可能是早上。宋柏三两下剪开原本的纱布,津满药液的棉球有点凉,沾上皮肤的第一刻江桢条件反射地战栗了一下,形状优美的蝴蝶骨因此似要振翅般动了动,偏白的皮肤在晨光下泛出如玉的光泽,已经缝合但仍然触目惊心的伤口令他的背狰狞而美丽,宋柏替他涂着药,心想,这里可能要落疤了。
宋柏尽量放轻力道,仔细清理掉伤口周围凝结的血痂,江桢不耐烦似的动了动,又动了动,终于忍不住问:“很难弄吗?”
他停顿了片刻,似乎难以启齿:“你离我太近了,呼吸……扑得我痒痒。”
宋柏扬起眉,尽管现在这个姿势江桢根本看不到,他理直气壮道:“不近怎么能看清楚发炎没发炎,都是男人有什么可别扭的。”
说完他贴上新的敷料,把沾血的废纱布和药棉收拾进塑料袋,啪地往对方腰窝一拍,力气之大几乎直接把人推了起来:“换完衣服出来吃饭,让你多睡一会儿是怕你生病罢工,现在不能请假,队里缺人。”
“哦,嗯。”江桢答应着,目送他走出去,关上卧室的门。锁舌咬合发出咔哒轻响,江桢立刻回过头看了一眼桌上摞起的素描簿,依旧在原来的位置,没有被碰过。他松了口气,拿衣服穿上,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原本凌乱的药盒被放得整整齐齐,宋柏肯定看到了。
一种秘密被无意撞破的难堪感漫上心头,江桢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盒子边拿起纪慧竹的戒指,挂在脖子上,又把项链藏进衣领之下。做完这一切他打算合上抽屉,却发现压/在褪黑素药盒下方的盒子的侧开口微微鼓起,像是里面被什么东西塞满了一样。
他把那盒子抽出来,打开,迟疑了一会儿,又把那些药盒逐一翻出来,打开,床上一时之间铺开很多药盒。
江桢握着从那些盒子中找到的东西,不可思议地站在那儿,控制不住的酸涩热意直冲上鼻腔。
每个药盒中都塞了糖,是他小时候爱吃的牌子。
良久,他拆开一块,熟悉的甜味在口中弥漫开来,持续一/夜的痛楚、混乱,还有暗中的怀疑和试探都化为了齑粉。
对不起,玻璃糖纸的一角刺痛他的手心,时间仅够他流露出片刻的脆弱。他在心里说,真的对不起,宋柏。
.
他们没有去分局,直接开去了医院。经过一/夜的治疗和休养,刘勇已经清醒,而且身体状况可以接受问询。
这个无辜受牵连的中年人直到警察进入病房时还在不时发/抖,他脖子两侧留下了骇人的乌紫淤青,部分肿/胀的皮肤已经破了,微微渗着血丝,虽然已无生命之虞,但他的眼睛满是毛细血管涨裂后眼底出血的痕迹,眼珠在一片血红的眼白中显得格外诡异。
宋柏拉了张椅子坐下,开场言简意赅:“你看见那个人的脸了吗?”
刘勇的咽喉受损,声音沙哑难听:“没有,他,他戴着墨镜和口罩,说是花粉过敏。”
“为什么让他进入你家?”
“他说他要买木雕,要、要进家来挑,我没有摊子,平时也都是上家来挑的,谁知道,谁知道……”刘勇双唇一阵颤动,好像后面发生的事情过于恐怖,让他说不下去了。
“他进门就掐住了你的脖子?”江桢展开笔记本,病房只有两名警察在场的情况下,他充当宋柏的书/记员。
刘勇哽咽着点点头:“一上来,就、就下死手!”
“平时有和谁关系不好吗,近期有没有和人吵过架,之前有没有觉得不对劲的事情?”宋柏一连串问题,得到的回答都是没有。
这和警察对他社会关系的调查一致,宋柏和江桢交换一个眼神,后者会意开口,语气如春风化雨般柔和:“刘先生,涉及生命安全,这不是小事,请你好好回忆一下,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安抚证人这件事宋柏一般都不做,主要是因为他实在很难做出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表情,自从长宁分局普法进校园活动开展,他抽空去幼儿园教了一次课成功吓哭班上所有的小孩之后,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用怀柔政策了,所以这事平时都是戴奇在干。戴奇毕竟也是老刑警,身上的杀气也不遑多让,杨繁又毛躁爱训人,之前他们一队人屡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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