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师兄是不是已经回到了锦绣城。”
卫昭明一行身着夜行衣一路奔波，不日便到了云山山脚，日暮斜阳隐在云山后，映照出模糊的山的轮廓，微弱的残阳隐入靛青夜色中，迎接一群又一群归鸟。
一路上都没有裴玄的消息，秦秋有些担心。
“那日师兄在莽山上看起来有些奇怪，但当时只顾沈惊澜，没有在意师兄。”秦秋回想起来，当日确实疏忽了许多。
那时裴玄看起来脸色不大好，她本以为是因为师兄爱慕沈惊澜知道真相后一时无法接受，可是一直没收到他的信，这不符合裴玄的作风。
师兄不可能让他们一直担心的。
叶枫道：“顾不得那么多了，当务之急是调查清楚长枢。”
“昭明，回去之后千万不要冲动，御箫和尘逸中蜈蚣毒之事，你们只当不知道，至于裴玄，他在莽山受了重伤，脚程慢了一些。”
“一定低调行事，此前我以东行除妖为名下山，不宜与你们同时出现，你们先上山，明日一早我再回城。”
秦秋点头：“也好，您也要小心。”
“阿秋，你下山这段时间成长了许多，稳重了，法术也精进了不少，”在叶枫印象中，秦秋更多时候是跟在裴玄身后，遇到妖怪往往裴玄持剑在前，她在后面默默护阵，不过眨眼的功夫，这个从小喜欢黏在裴玄身边的小跟屁虫已经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师姐了，“师伯很欣慰。”
到底是年轻人的心性，被叶枫一夸，秦秋难掩眼中得意，目光灼灼，有着使不完的劲儿：“多谢师伯夸奖，阿秋既立志要成为天下最厉害的除妖师，便不敢有一丝懈怠，法术、心境，缺一不可。”
“我看你比裴玄那小子强，”残日完全落入地平线下，最后一抹余晖被吞噬，叶枫面色又凝重起来，“时间不早了，你们去吧。”
周遭一片黑暗，只有云山山顶灯火明亮，直通云端，好似一根通天的蜡烛，以锦绣城的众人为蜡，点燃曾满是梅树的云山。
叶枫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自己的这个念头不太吉利。
赶了几日的路，上山时，卫昭明和秦秋反而放慢了脚步，尤其是卫昭明，一步一停，走了半天还没走到一半。
“昭明，你若还没想好，我们便先下山，从长计议。”秦秋干脆停下来拦住他。
卫昭明停下脚步，头垂下，“我早就想好了。”
只是怕这一夜之后，他与卫长枢之间最后一点父子情谊也没了。
他没有说明，只随便说了一句掩盖住自己的心事：“只不过不知从何处下手。”
“师伯说了，你中毒体弱一事有蹊跷，可从昔日你喝的药入手，至于师父……现在还需要更多证据，你之前不是怀疑师父练功的密室吗，最好能想办法混进去。”
秦秋心里有了打算：“师父平日从不让人靠近密室，得想办法引开师父，不如你就寻个由头找师父吵一架，把他支开，我趁机寻找潜入密室的方法。”
“比如你就说你喜欢上了妖，若是有必要，可以说喜欢的是沈惊澜，虽然师父应该早就知道了，但不妨借此发挥一下。”
听到她的名字，卫昭明突然问：“师姐，你说她，她会不会生我的气？”
秦秋本沉浸在自己的计划中，被卫昭明冷不丁一问，一时没反应过来：“当然会生气，肯定忍不住要抽你，还有可能罚你思过，所以你要委屈一下了。”
说完秦秋才反应过来，原来卫昭明说得是“她”。
卫昭明斜靠在树干上，因为连日赶路奔波，下巴胡茬泛青，显得少年一下子成熟许多。他垂首，手撑住额头，额头两侧碎发垂下遮住半张脸，树影斑驳，忽明忽暗，把整个瘦削的身影笼罩其中，让人看不真切。
“阿兰，”秦秋下意识唤出那个名字，“不对，沈惊澜她，不像生气的样子。”
他声音闷闷的：“我误会了她，说了那么重的话，她一定很难过。”
什么狗屁此生不相逢，他说出来的那一刻便后悔了。
只要她肯跟他解释清楚，他根本不在乎她是不是沈惊澜。
他在乎的，是下毒那日的沈惊澜与之后的沈惊澜完全不同，他以为从头到尾她都在骗自己，从未展露过真实的自己。
只要她解释，只要她哄哄他，他便原谅她。
至于少阳城和王家村的事，他信她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只要她否认，他便相信。
可她什么都没有。
此生不相逢。他如何舍得？
若不是要调查自己中毒一事，卫昭明恨不得现在就去苍山，找她说清楚。
“昭明，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秦秋正色道，“此事关乎人妖两界，不得马虎，不要为感情之事而分心。”
“师父为何要对你下毒、什么毒、那些补药为何无用，这些问题都至关重要，我怀疑师父的长生之法与你有关，昭明，你必须振作起来。”
秦秋更加严肃：“我还是那句话，你若还没准备好，我们便下山，现在还有放弃的机会。”
她抬头望去，圆月高悬，与往常不同，今日月亮是亮黄色，甚至黄得有点假。“今日是十五，师父会在日落时分进入密室修炼，子时而出，你若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进城。”
平时卫长枢会在密室周围设许多符咒，凭秦秋的法力根本无法靠近，只有趁他离开密室还未设下新的符咒时将其引开，才有机会进入密室。“若错过今晚，便要一个月之后，你要想清楚。”
卫昭明沉默片刻，站直身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两人悄悄溜进城，卫长枢的密室在锦绣城最深处，穿过镇兽堂一直向里走，经过一里没有路的参天竹林才可到达，而密室后便是悬崖。
平日里一般弟子不可靠近竹林，秦秋只跟着裴玄进去过一次，很快便被卫长枢赶了出来。
此处的竹子分外粗壮，又高又密，形成天然的屏障将密室与外界隔绝开，竹叶茂密，遮天蔽日，挡住了一大半月光，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若是寻常人闯入，只怕没走几步便要迷路。
卫昭明却轻车熟路，在竹林中穿行自如。
秦秋奇怪：“你之前来过这里？”
“常来。”
卫昭明自有记忆起，卫长枢便每月十五夜晚带他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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