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乍起,卷着庭院里初落的枯叶,从半开的窗牖挤了进来,吹得案上烛火一阵摇曳。光影晃动,映着孟颜的侧脸,她垂着眸,细细擦拭着一柄家传的玉梳。

门“吱呀”一声推开,带着一股屋外的冷气。

萧欢走进,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发冠微乱,俊朗的面容上是掩不住的仓皇、焦灼。袍角带起的微风,使那烛火吹得险些熄灭。

“颜儿,大事不好。”他因走得太急微喘道。

孟颜抬起头,手中擦拭的动作缓缓停下。看着他惊惶的模样,清丽的眉尖轻轻蹙起,把玉梳稳稳搁在锦垫上,柔声问:“何事这么慌张?可是朝堂上出了什么变故?”

萧欢走到她跟前,深吸一口气,平复剧烈的心跳,但眼中的风暴却丝毫未减。他没有立刻回答,挥手屏退了屋内的婢子。

待门扉再次合拢,萧欢涩声开口,将事情娓娓道来。

起初只是些捕风捉影的闲话,说孟家小姐姑娘轻浮,不守妇道。可短短几日,流言便如得了疯长的养分,演变得愈发不堪入耳。甚至有人编造出详尽的细节,说她夜会情郎,还杜撰出一封文采斐然却内容淫靡的“情信”,如今已在京中权贵子弟间悄悄传抄。

闻言,字字句句,都像一根淬了毒的冰针,扎进她的心里。

起初,她尚能镇定,可在萧欢说到那封伪造的“情信”时,她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澄澈的眼眸里先是惊愕,随即是彻骨的冰凉,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她体内轰然碎裂。

“哐当”一声。

她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向后一软,重重地瘫坐在身后的梨花木椅上。椅子腿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怎么会……”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又重得仿佛耗尽全身的力气。

孟颜的瞳孔失了焦,空洞地望着跳动的烛火,那点微光在她眼中散成一片模糊的光晕,如同溺水之人看到的最后一眼景象。

萧欢见她如此,心口微疼。蹲下身子紧握住她冰凉的手,掌心传来一阵微颤。

“颜儿,你别怕,除我以外,无人知晓你和谢寒渊的事,这定是有人蓄意污蔑!”

孟颜的视线瞥向他的脸,那双素来灵动的眼眸,此刻只剩无尽的悲恸。

她带着一丝恨意:“难道是刘影干出来的?”

“极有可能!”萧欢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嗓音也冷硬起来,“除了他,谁又会如此费尽心机地针对你,针对孟家!”

是了,除了他,还会有谁?那怨毒的眼神,字字句句的讥讽,孟颜都还记得。只是她未曾想过,一个刘影的报复心这般强,竟能恶毒至此,不惜用这种最下作、最毁灭性的手段,来对付一个女子。

她抽回自己的手,指尖撑住发疼的额角,深深地垂下头,乌黑的青丝滑落,遮住了她惨淡的神情。

良久,她再次开口,疲惫地说道:“其实颜儿自己倒无所谓,那些污言秽语,伤不了我分毫的!但是……”

她顿住了,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但是,让萧孟家因此蒙羞,让爹娘和你为我操心受辱,颜儿实在无颜面再面对你们。”

她不怕自己声名狼藉,却怕自己成为亲人挚爱身上的污点!

“我不会在意的!”萧欢急切打断她,再次握住她的手,力道之大,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我爹也不在意!颜儿,你听我说,这根本不是你的错!不要去想它了,好不好?我们一起想办法,总有澄清的那一日。

萧欢的话像一束微光,暖着她的心扉。

孟颜缓缓摇头,泪水终是无声地滑落,滴在手背上,一片冰凉。

“可是两家的颜面,不能不顾。我爹一生清正,你爹在朝中亦是德高望重,不能不顾。“她哽咽着,说不下去。此刻心中如同被一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我不想让娘亲和爹爹伤心的!”

萧欢放柔了声音,一字一句,道:“我爹说,此事蹊跷,必有内情。他让我转告你,他没有半分怪罪夫人的意思,让你放宽心,切莫自苦,万事有他,颜儿,你听到了吗?”

孟颜怔怔地抬起头,可她知道,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流言如水,一旦泛滥,便再难收回。无论真相如何,这份羞辱的印记,已经烙下了。

她没有再说话,任由眼泪静静地流淌。

窗外的风更紧了,呜咽着,像是谁在为这无妄之灾而悲鸣。

另一边,国公府内,谢寒渊坐在案牍前,怎么都沉不下心,今日听闻了有关孟颜的传闻,心中隐隐作痛,没想到她死了也不得安息,他定要找出幕后之后,将他的舌头割下喂狗!以慰她在天之灵!

*

修罗阁。

密室里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混杂着血腥和草药的浓重气息。潮湿的石壁上,青苔滑腻,长明灯的幽光将人的影子拉得如鬼魅般扭曲。

室内寂静无声,只偶尔响起铁链碰撞的声响。

孟青舟的手脚被铁链禁锢着,链子的另一端深嵌入石壁之中,让他动弹不得。全身肌肤泛着如尸斑般的青灰,像是浸泡在毒水里许久。脖颈上,挂着一只小巧的银铃,随着他微弱的呼吸,偶尔发出一丝沉沉的轻响。

蚯蚓似的血管纹路爬满全身,在他薄薄的皮肤下狰狞地凸起,仿佛随时都会破体而出。

男人眼神涣散,瞳孔深处是一片混沌,神智已然有些退化,像是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傀儡。

修罗阁已持续数年,专为皇室权贵们豢养特殊药人。每日以四十九味毒草药灌入体内,淬炼他们的血肉。假以时日,这些药人的身体达到某种极致的平衡,血液便会在心脏处凝结成珍稀的药晶,再将其剖解制成各种毒药与蛊。

而药人本身,就是一个会呼吸的容器。

彼时,密室厚重的石门被缓缓推开,阁主成玉一袭黑衣迈入里头,眼眸冷戾,走到孟青舟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伸出戴着黑玉扳指的手,抠住他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

看着那双空洞的眼眸,和满身的青黑纹路,成玉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而又诡谲的笑。

“不错,毒素已经浸入骨髓,与血脉彻底相融了。”他用一种鉴赏艺术品的口吻,低声自语,“再过些时日,就能彻底成为药人了。”

他松开手,任由孟青舟的头无力地垂下。转身离去时,未再多看一眼,仿佛孟青舟只是一株即将成熟的毒草。

石门再次合拢,密室重归死寂。只有那只银铃,随着孟青舟微微的喘息,发出微弱绝望的回响。

几日后。

那场带着摧毁性的流言风暴,并未因萧孟两家的低调而平息,反而愈演愈烈。孟颜闭门不出,却能想象出外面是何等的天翻地覆。那些不堪的言辞,恐怕早已成了全京城茶余饭后的笑料。

是日,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仿佛整个天空都要塌陷下来。风是冷的,刮在人脸上,像刀子一样。

孟颜推开了紧闭数日的屋门。

她身着素白长裙,裙裾上除了几朵淡雅的兰草暗纹,再无半点缀饰。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起,未施粉黛的脸庞虽因这几日的煎熬而显得苍白,但那双眼眸,却亮得惊人。那是一种燃尽了所有软弱悲伤之后,如寒星般的决绝光芒。

萧欢想拦她,却被她一个眼神止住。

“夫君,让我去吧。”她声音很平静,“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我不是为了自己。”

孟青舟的失踪,与这场风波,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不能让他不明不白地消失,也不能让萧孟家就此沦为笑柄。

她要去的地方,正是国子监。

那是天下读书人向往的圣地,是礼教与德行的最高殿堂。庄严肃穆的牌坊,历经百年风雨的石阶,空气中似乎都飘散着圣贤书卷的墨香,还有教化人心的威严。

孟颜的身影出现在国子监门前时,守门的监丞和路过的学子都愣住了。一个妇道人家,孤身一人,来到这男子求学的禁地,简直骇人听闻。

她没有理会那些惊诧、鄙夷、好奇的目光,一步一步,拾级而上。白色的裙摆在灰色的石阶上拂过,像一朵逆风而行的孤花。

她背影挺得笔直,仿佛不是走向那高台之上,而是走向自己的宿命。

她站在顶层,风猎猎地作响,青丝飞扬,衣袂飘飘。远远望去,她就像一尊即将乘风归去的神像,带着一丝悲怆的美。

很快,她这惊世骇俗的举动,引来了无数人。下方迅速汇聚了越来越多的读书人。他们或惊或怒,或奇或惑,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路上听到动静的各色百姓,也闻讯赶来,缓缓围上,堵得水泄不通。

人声鼎沸,嘈杂一片。

孟颜俯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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