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刚要开口，姒华欢已经转身：“姚黄，送客！”
她头也不回地往内殿走去，只留下一阵混着微弱酒气的香风。
谢昀站在原地，指节不自觉拢起。
他生来就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何曾被人这般三番两次地甩脸色？
那双总是漫不经心的桃花眼此刻暗沉如墨，下颌线条绷得极紧。
姒华欢被伺候着在妆奁前卸下所有的簪饰，姚黄进屋，轻声请示：“殿下，明安侯带来的那些点心怎么办？”
姒华欢从铜镜中抬眼：“什么点心？”
“是月满坊的玉露团和透花糍。”
月满坊是京中最为盛名的糕点铺子，其样式新颖，口味独特，价格偏高，很受高官贵族的喜爱，日日都要排起长队。
她好甜食，尤其爱吃这两样。
“谁稀罕。”姒华欢冷哼一声别过脸，不在意地摆摆手，“赏你们了。”
*****
翌日早晨，姒华欢正在挑选少府监呈上的新料子，忽闻宫女禀报太子殿下到访。
姒华容素来温润的脸上罕见地带着几分肃色，入殿后径直屏退众人：“你们先退下。”
待殿门轻掩，姒华欢把玩着手中的云纹锦缎，疑惑道：“哥哥这是怎么了？”
“你昨日去哪儿了？”
姒华欢指尖捏了一下缎面，故作轻松道：“出宫逛了逛。”
“蓁蓁。”姒华容声音沉下来，拉长的音调带着警告的意味。
姒华欢脸色微变，“谁跟哥哥乱嚼舌根的？”
见她这般反应，姒华容眉头紧锁：“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就是去玩玩而已。”她捻起一缕青丝缠绕在指间，浑不在意。
“就算那日父皇给你选的驸马人选你不满意，也不能意气用事去那种地方，”姒华容顿了顿，“那种地方不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公主该去的地方。”
“哦？”姒华欢眼波流转，“出阁了就可以去了？”
“你——”姒华容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语气软下来，“蓁蓁，你莫要学庆阳胡闹。驸马之事可以慢慢相看，何必……”
“究竟是谁同哥哥告的状？”
姒华欢忽然逼近一步，猫儿般的眸子紧盯着他。
姒华容眼神闪躲，避开她的视线，“你无需知道是谁告诉我的，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事情做了总有会露出之时。”
“是谢景初，是不是。”姒华欢斩钉截铁道。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姒华容的表情。他是个不擅长撒谎的，兄妹多年，她一眼便能看出。
见他表情微动，姒华欢便心下了然。
果然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谢昀！
昨天说他眼线遍布京城还真是没冤枉他。
就是看不惯她过一点舒坦日子，处心积虑连夜搜集情报，一大早就急不可耐地去找哥哥告状。
阴险！下作！
姒华欢气得胸脯快速上下起伏。她已经对他敬而远之，不与他作对了，这混蛋还蹬鼻子上脸，变本加厉地来管束她。
他谢昀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管她？
姒华容苦口婆心一通，前脚刚走，姒华欢眼睛一眯，笑得玩味：“魏紫，备车，去折梅苑。”
不让她去？她偏要去。
折梅苑的钱妈妈打开门，一见到那华贵的身影，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呦，小姐来了！”
虽然这位贵客的脾气不怎么好，但出手阔绰呀！
“今儿小姐想要什么样的，要几个？”
不用姒华欢使眼色，姚黄便递给钱妈妈一锭金子，姒华欢道：“还是只要好看的。”
“明白！”钱妈妈接住金锭，“小姐这边请。”
走了几步，姒华欢状似随口一问，道：“你们这，寻常客人一般来了都玩些什么？”
钱妈妈呆了一瞬，眼珠骨碌碌转，团扇掩着嘴笑道：“小姐想玩点新鲜的？不如试试手势酒令？”
见姒华欢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钱妈妈脸上堆满笑容解释道：“就是猜拳，输了的罚酒。”
抵达房间，姒华欢一路注意到这次钱妈妈带她来的房间更加宽敞，深处那张挂着红纱帐的大床格外扎眼。
“这是何意？”
“呃，”钱妈妈被问得一噎，僵滞一瞬，急忙解释道，“小姐误会了！这间是咱们最好的雅室，专为贵客准备的。”
她偷瞄着姒华欢的脸色，见她没有继续再追究，这才松了口气。
不多时，房间珠帘掀起，十位精心打扮、风格各异的美男子依次入内。
“小姐～”一个穿绛色袍子的少年笑吟吟地凑近，见她没有排斥，便大着胆子跪坐在她身侧。
“听说小姐今天不想听曲儿，想玩手势酒令？”少年声音清润，耐心示范着。
“这个很简单的，就是口中一到十随便喊，手势一到五也随便出，两人手指总共和喊的数相同者为胜。”
“这样是一……这样是五……”少年修长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着。
姒华欢觉得新鲜，很快便学会了。
“来！”姒华欢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伸出手摆好架势。翡翠玉镯随着她抬手动作滑至小臂中间，更衬得皮肤雪白。
两人同时出拳。
“七个巧！”“六六顺！”
姒华欢出“五”，少年出的“二”，姒华欢胜。
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少年笑着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有几滴酒顺着脖颈滑入衣领。
连赢三局后，她兴致高涨，正得意着，完全没有看到后面几人互相使眼色。
“四喜财！”“八匹马！”
姒华欢出“三”，对面出“五”，她终于输了一局。
“小姐，该您了。”小倌笑着递上酒杯。
姒华欢向来愿赌服输，哼了一声，很干脆地仰头饮尽。
微微辛辣的酒烧得喉咙有些热，但她正沉浸在新乐趣中，完全没注意到这酒比上次的要烈上许多。
接下来的局面逐渐失控，姒华欢赢了两局后又连输三局，几个回合下来，她酒意上涌，脸颊漫上绯红，却仍不服输：“再来！”
小倌又端上新酒，魏紫伸手拦下，“小姐，不能再喝了。”
姒华欢已醉眼朦胧，不爽地扒开魏紫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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